香港蘋果日報
2012年10月15日
莫言榮獲諾貝爾獎,在中國炸開了鍋,許多人認為以莫先生之抄寫毛×東延安講話、外訪見中國異見作家而避席,立場親中,沒有資格得獎。
莫言說:先讀我的作品,再來論說。他又說:禁制言論,對創作有好處。
莫言說得沒錯。諾貝爾評委會都是一伙精明人,每年他們接到中國作家拚老命自薦文學獎的來信很多。其中的漢學家馬悅然,更深明中國人渴望得到西方白人讚賞加持的心理,一座飢餓的「馬騮山」,群猴面對圍欄外一個餵花生米的人長期喧噪,這個人手上的一把花生米,該撒向何方,賞給哪一兩隻,諾貝爾文學獎評委的白人專家,心中有數。
以作品論,莫言得獎,是應該的,因為他在沒有創作自由的赤色中國,在狹窄的縫隙之間,以最大的想像和魄力,表達了對中國的批判。中國共產黨六十年為中國人帶來的災難,莫言看得深遠,不止是這個「黨」,還是「中國人」這層腐朽的土壤──在一個沒有士大夫的中國,沒有了品味,也無所謂「文化」,莫言寫農民、流氓、土匪、畜生,也就是在佛家的六道輪迴裏,莫言的作品只呈現餓鬼道、畜生道、地獄道,此三惡道,即囊括了三千年基本的中國。
不止莫言,近二十年來,中國的導演如姜文和張藝謀,亦漸大澈大悟,中國電影以愚醜為題材:「鬼子來了」、「三鎗拍案驚奇」、「讓子彈飛」,都是對中國人性格現實描寫的佳作。莫言的小說,從「檀香刑」開始,即寫中國人之愚醜,尤其中國小農性格種種令人作嘔之處。
中國人看不出來,中共也許看得出來,但中共只關注自己的權力,對中國人的命運,Don't
give a
shit,所以莫言和張藝謀一樣,與中共達成了某種巧妙的契約。這一點,馬悅然等人早也看出來了。西方的文化觀,對於醜陋(Ugliness),也有欣賞的一派,像意大利作家艾柯(Umberto
Eco)的近作「醜陋大觀」(On Ugliness),專門賞析西方藝術以醜陋為題材的作品,因為醜怖的事物,會「激發觀賞者另類的窺秘慾」(the
voyeuristic impulse behind our attraction to the gruesome and the
horrible),也是另一種快感。
難得的是中國官方這次也說了真話,讚揚莫言,說「貼近實際、貼近生活、貼近群眾」。莫言是不是共產黨,不要緊,只要作品好;正如汪精衛和胡蘭成是不是所謂「漢奸」,無關重要,汪精衛的詩,胡蘭成的散文,都是百年中國第一,推行「國民教育」,好極了,由讀莫言的作品開始。
2012年10月1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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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沒說禁制言論,對創作有好處,而是說作家應該能夠做到變害為利。就如伊朗的電影得奧斯卡獎時國人反思說爲什麽伊朗的審查制度比中國嚴厲還能出好作品一樣,不能到了莫言得獎就說中國有審查制度所以不會有好作品,正說反說都有理很丟人的。
回覆刪除據媒體報道,莫言是這麼說的:「是的,確實。許多文學手法有政治包袱,例如我們的現實生活,可能有些尖銳或敏感的議題,不希望去碰的。在那種情況下,作家可以注入想像力,讓他們脫離現實世界,或者也許他們可以把那種情況誇大處理,以確定可以凸顯出來,而且很生動,並帶有現實世界的特徵。因此,我真的認為這些限制或審查非常有利於文學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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