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23日 星期日

Vic - 五百五十萬台灣人不願面對的事實


2008年3月23日

除了基本盤,幾乎所有的選民都唾棄謝長廷及民進黨,這當中的訊息是清晰無比的,但看來綠營至今仍不願面對。事實就是:理智清明、講求得體(decency)的人都受夠了這群無是無非、奸巧橫蠻、不擇手段的民進黨人。面對歷史傷痕與族群嫌隙,他們不是努力去撫平,而是不斷挑撥操弄,務求加深仇怨而自己永遠不勞而獲;面對選民付託之權力,他們不是戒慎謙卑、為民造福,而是傲慢濫用、貪污自肥;面對反對者,他們不是以理以德服人,而是鬥性十足、有理無理都勢不饒人;面對支持者,他們不是誠懇相待,而是一再矇騙耍弄。

馬英九當選總統,最大的意義正在於,台灣人民畢竟是有進步的,大家都看不起indecent的下流政客;民主之路雖然跌跌撞撞,但如果一再把人民當白痴,即使掛著「民主」與「進步」的招牌,總有被選民唾棄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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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英九會當選總統,這是天意!」2月底去西門町看電影,看完趕回家看第一場總統候選人辯論,路上見到一位道士打扮的老人家拿著這樣的一個banner,感覺真有趣。西門町就是充滿奇奇怪怪的人。

我可不認為馬會當選是天意,是民意則殊無可疑。馬是真的有當總統的命,如果四年前不是有神秘的兩顆子彈,連宋今年應該在競選連任,57歲的馬還沒有出頭的機會。

這次馬得票58%,謝得票42%,相差221萬票,差距之大,令絕大多數的人跌破眼鏡。馬當然是勝得清脆俐落,但不要忘了,民進黨執政八年,陳水扁一家貪污腐敗成這樣子,官員敗德胡搞到這種地步,謝靠著渲染恐懼中國的情緒來穩固基本盤,還是可以得到42%的選票,比1月份立委選舉民進黨的得票率還高,這約四成的民進黨鐵票,可是穩固得很呢。

選前和同事討論開票後報導要寫多少,我開玩笑地說:「隨便啦。票開出來,一半的人在狂歡,一半的人在悲傷,誰在乎你寫些什麼。」現在想想這句話要修正,因為比例不是一半一半,而是六四開——更接近事實的是,藍綠基本盤可能各接近四成,藍略大一些,剩下一成多就是所謂的swing votes,可能投藍也可能投綠。

我一直不解的就是,民進黨在新制立委選舉中已慘敗,接近四成的選票只能取得不到四分之一的席次,按道理早該認清楚這一事實:自己的基本盤再鞏固,也就只能拿到約四成的選票;如果不能爭取這中間的一成多選民,勝選是絕對無望的。那麼,謝長廷的競選策略怎麼好像都完全放棄爭取這關鍵的一成多「中間選民」呢?他不是民進黨的智多星嗎?何以一蠢至此?

或許我這麼說並不正確,謝可能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是真正奸巧的人。謝不是沒有力爭中間選民,只是台灣選民越來越成熟,越來越不容易被奸詐的政客矇騙。謝一直打著「和解共生」的招牌,但他的所作所為,無不證明他的「和解共生」是「先致對手於死地、再以強者姿態與苟延殘喘的對手和解、共生」。

陳水扁八年的帳,大部分選民會算在謝身上,這場選舉當然是謝處逆境。而且在國民黨已絕對掌控國會的情況下,頭腦清楚的台灣人一想到八年來朝小野大的困局、亂局,都不會認同謝所謂的讓少數總統來「制衡」國會的說法(所謂行政立法同屬一黨就無法「制衡」也是騙人的屁話——英國政制可能是全世界最成熟的民主制度,執政黨同時控制行政與立法是常態,定期改選就是最大的制衡)。謝落選可說是非戰之罪,而且說實話,拿到42%的選票一點也丟臉。但除了基本盤,幾乎所有的選民都唾棄謝長廷及民進黨,這當中的訊息是清晰無比的,如果民進黨繼續不願面對現實,那麼這個政黨只能繼續是台灣一股反動、橫蠻、自以為是的邪惡勢力。

這一清晰無比、但五百五十萬的綠營支持者不願面對的事實就是:理智清明、講求得體(decency)的人都受夠了這群無是無非、奸巧橫蠻、不擇手段的民進黨人。面對歷史傷痕與族群嫌隙,他們不是努力去撫平,而是不斷挑撥操弄,務求加深仇怨而自己永遠不勞而獲;面對選民付託之權力,他們不是戒慎謙卑、為民造福,而是傲慢濫用、貪污自肥;面對反對者,他們不是以理以德服人,而是鬥性十足、有理無理都勢不饒人;面對支持者,他們不是誠懇相待,而是一再矇騙耍弄。

謝長廷在選戰後期,主打的策略不外乎「恐中牌」與「誠信牌/忠誠牌」,前者將講求對等地位的「兩岸共同市場」硬栽成是中共支配一切的「一中共同市場」,以不符實情的「大陸勞工很快會來台灣搶光台灣人的飯碗」來恐嚇、欺騙人民;後者主要是硬栽馬十多年前已失效的綠卡仍然有效,質疑他對台灣不忠誠,其他各種攻擊馬家人的手段就更等而下之(比如周美青幾十年只賣十幾次股票、而且還是公司配股就被冠上「股神」稱號;馬的父親已過世,還要受流氓教授最粗暴的言語凌辱)。而馬英九縱有千般不如人意之處,謝長廷竟敢以「誠信」的大字招牌來攻擊馬為人無誠無信,就更教人笑掉大牙了——什麼時候輪到你這種連自己同志都說「奸巧」的人來以「誠信」教訓馬英九?

以「台灣不要成為下一個西藏」來攻擊馬英九的兩岸政策就更可恥了。八九年天安門屠殺慘劇發生至今一十九年,台灣芸芸政壇人物,除了馬英九,還有誰年複一年在悼念六四亡魂、痛斥中共屠夫?是誰一再重申「六四不平反、不可能談統一」?在令人生厭、滿是腐朽氣息的藍營政客中,馬英九之所以能脫穎而出,令人寄予希望,不正是因為大家認為此人擁護普世的文明價值,堅守民主法治、自由人權的價值觀?

3月12日的維新館事件被謝營操作成「一黨獨霸」的象徵,國民黨和馬英九連連道歉,但在此宗藍營立委赴謝總部「踢館」的事件過程清楚曝光後,頭腦清楚的人就更看清楚謝營奸詐暴戾成性的特徵——那四位國民黨立委固然是笨蛋,但他們連謝辦公室的門口都沒踏進一步,就被謝的人圍起來硬栽是「小偷」、「現行犯」,上了警車還被繼續圍剿、連車窗玻璃都被打破,而這就是謝營渲染成「一黨獨霸」的「踢館」事件!

謝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抹黑誣蔑、扭橫折曲上,這就是他披著「誠信」外衣的「和解共生」。看著穿上「逆轉勝」汗衫的年青人滿臉熱誠地為謝加油,看著謝的支持者為謝的敗選而落淚,我心裡除感到悲哀,也感到憤怒——這些聰明自私的民進黨政客以及綠營名嘴,要愚弄他們的支持者到何時?難道你們不明白,你可以愚弄一些人於一時,但不可能永遠愚弄所有人?

馬英九當選總統,對我這無權投票的人來說,最大的意義正在於,台灣人民畢竟是有進步的,大家都看不起indecent的下流政客;民主之路雖然跌跌撞撞,但如果一再把人民當白痴,即使掛著「民主」與「進步」的招牌,總有被選民唾棄的一天。

2008年3月20日 星期四

中時社論 - 忘掉所有操作,投自己未來一票

中國時報 2008.03.20

這一票不是投給馬英九,不是投給謝長廷,而是投給你自己,想想看,過去八年自己過得是什麼生活?未來四年還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政治人物在選舉戰場上,從來不靠以事實和邏輯講理,相反的,只要挑動民眾的印象與情緒,就能形成「變數」。如果過去曾經發生過的選舉變數,影響了你的投票行為,此刻看清楚所謂「選舉變數」的真相就更重要了。因感性被操作、甚至因情緒被操作,結果失去四年、八年更好的生活的機會,你願意嗎?

閉上眼睛想一想,這八年這個國家、這個社會、你周邊的人發生過什麼?這一回,選擇自己的生活,千萬不要再被變數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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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統大選最後四十八小時,在這個決定台灣歷史的關鍵時刻,很多人心意已定,更多人焦慮著選舉變數橫陳,選情震盪起伏,不知勝負輸贏誰屬?不知道該為一中市場、西藏動亂、藍委踢館、還是莊言江語決定自己的投票意向。在這個最重要的時刻,不只為台灣,更要為自己做一件事,關掉電視,靜靜地想想,三分鐘就好:這一票不是投給馬英九,不是投給謝長廷,而是投給你自己,想想看,過去八年自己過得是什麼生活?未來四年還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台灣歷經大大小小選舉,走過多少選舉風浪,從台海飛彈危機到三一九兩顆子彈,還有什麼變數是禁受不起的?如果過去曾經發生過的選舉變數,影響了你的投票行為,此刻看清楚所謂「選舉變數」的真相就更重要了。選舉變數有其不可操作性,但落入選舉舞台,就沒有什麼是不能操作的,身為選民,因理性被操作則無怨無悔,因感性被操作、甚至因情緒被操作,結果失去四年、八年更好的生活的機會,你願意嗎?

 隨便撿拾選戰最後關頭的發燒議題,綠營痛批藍營的一中市場,先不論最近一個月以來,行政院急如風火各項大赦台商的開放利多,這個兩岸共同市場的概念,是陳水扁總統、張俊雄第一任行政院長時大力稱許的構想;而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謝長廷在政見會上,坦言他主張「一中憲法」,直言無諱,兩岸談判可以「擱置爭議,不談主權」,這和國民黨過去八年的主張有何不同?民進黨大刊廣告宣傳大陸人來台灣之後,公園變公廁、談吐變吐痰,不要忘了,開放大陸觀光客不也是民進黨政府的政策主張嗎?而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馬英九在政見會上堅持,兩岸「不對等就不談判」,這不正是民進黨一貫主張嗎?

 這兩天,因為西藏動亂,國際關切,竟又成為台灣選舉的重要議題,西藏人權是中華民國政府一向的關切,國民黨執政時代如此,民進黨執政時代亦復如是;為了選舉,陳水扁總統痛批馬英九曾經稱讚過自青年團出身的胡錦濤,而胡正是當年肯定六四天安門血腥鎮壓的人,陳水扁忘了,馬英九迄今是朝野政壇中,年年六四還為文紀念的人,而陳水扁則是六四之後奔赴北京,在天安門坦克車前拍照留念的人。

 因為選舉,從政卅年素性溫和的馬英九態度愈趨強硬,直接點名中共總理溫家寶「蠻橫無理自大愚蠢」,這個不夠,他還說不排除抵制奧運;謝長廷抓了就打,說馬英九話講太快,這是犧牲台灣的權利。就在謝長廷打馬前,謝長廷副手蘇貞昌才說,抵制奧運「不排除是方式之一」。不排除的意思就是可能、就是可選擇方式之一,馬蘇之言完全一樣,謝長廷該做何解?

 更何況馬英九抵制奧運說是有前提的:中共繼續鎮壓、西藏情況持續惡化;就在一年前為了奧運聖火路線,我陸委會決策官員同樣說過,「我們不會參加。」決策官員的說法同樣是有前提的:如果我們繼續被矮化。當馬英九設定的假設性前提發生的時候,或許已經不再是台灣要不要抵制奧運的問題,而是國際社會如何看待北京奧運的問題,此時相信痛批馬講太快的謝長廷,也不能不接受「不排除」的說法。

 選舉語言經常是渲染、擴大的假議題,不論馬、謝面對愛台灣這個逃不掉的選舉命題,都得用加碼式的選戰語言,藉極端的立場表述,證明自己比對方更愛台灣,他們的言詞用語,可能不是經過縝密思考,但絕對經過選舉利害的精算。因為西藏議題恰好可以與一中論題掛鉤,讓本來不至於挑動過多情緒的議題,一夕間為反中恐共增加更多合情入理的說詞,但是,西藏真的不是台灣,台灣更不是西藏。

 遺憾的是,政治人物在選舉戰場上,從來不靠以事實和邏輯講理,相反的,只要挑動民眾的印象與情緒,就能形成「變數」。就像民進黨緊抓不放的綠卡問題,馬英九廿年前綠卡即失效,早已使用非移民簽證進出美國,但是,從陳水扁總統願意辭職、謝長廷願意退選,甚至連立委都湊熱鬧,找出一個不具名傳真,指證歷歷說馬英九綠卡未失效,立委同樣賭上自己的政治生命,所為何來?不過就是因為馬的綠卡失效沒有一個官式文書,綠營企圖透過印象式的操作讓選民從相信到生疑,如果立委、總統、總統候選人都以政治生命背書,難不成馬的綠卡真有問題?馬英九沒有綠卡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但只要在選舉最後的關鍵時刻,造成一丁點兒的「變數」,一切值回票價。

 如果選舉變數只關係政治人物的輸贏,也就罷了;八年經驗告訴我們一個最重要的教訓:選舉變數影響的是我們自己的生活!八年前,朱鎔基的言詞曾經隔海形成選舉變數;四年前,兩顆子彈甚至成為選舉翻盤的關鍵變數。台灣,還要讓多少莫名其妙的選舉變數,操控自己的生活?閉上眼睛想一想,這八年這個國家、這個社會、你周邊的人發生過什麼?這一回,選擇自己的生活,千萬不要再被變數左右!

2008年3月10日 星期一

Vic - 謝長廷是什麼貨色?

2008年3月10日

人人都說謝長廷口才好,但兩場辯論下來,除了一些狡黠的機鋒--用來逃避問題(比如馬問怎麼看杜正勝,謝完全避而不答)、簡化問題(把馬的兩岸共同市場簡化成「一中市場」,圖藉玩弄文字遊戲引發恐中情緒)、轉移焦點、混淆視聽,實在不覺得謝的口才有比馬好。

但口才畢竟不是最重要的,缺乏誠信支持的口才只會淪為妖言惑(愚)眾,這一點陳水扁是最佳示範,而2008年總統選舉的過程則再次清楚顯示,謝跟陳其實都是同一路貨色--如果不是更陰險的話。

謝的同志林濁水(不知現在還算不算呢?)去年寫過一篇文章,其中一段讓我印象深刻,忍不住要抄下來給大家再看一遍:

「黨內悲憤地劇烈對立,顯現的正是黨的路線陷於混亂。什麼是正確的路線?謝說得好,就是『成功』的策略。那麼在初選大獲全勝的正是謝團隊,問題是謝系立委是靠把十一寇打敗的激進路線而勝出的,謝則採兩岸經貿鬆綁和『一中憲法』立場而勝出,於是相反的路線全部成功了;不只如此,謝叫游好好去處理特別費官司,展現了操守上的優越感,但他在立委初選又力挺舞弊的子弟兵,反對進行調查;還有,一方面由自己高唱和解共生,另一方面無論初選過程內對自己同志,或謝任閣揆時,推動政策外對政壇對手,其團隊,鬥性之狠辣又空前絕後,諸如此類,一整個團隊採各種完全對立的路線都大獲全勝,於是所謂路線似乎只剩一條:團隊對領袖的效忠。這一點團隊內固瞭如指掌不致困惑,但外面的人如要了解謝這路線便有如進入迷宮。甚至,了解謝比陳水扁加倍困難,扁的路線矛盾只是前後不一,一再變化,謝的矛盾則是同時並存的,以至於前後連變化都不必。
(「迷宮中噤聲的集體悲憤」,台灣蘋果日報,2007年10月4日)

林濁水不愧為台獨理論大師,這一段話真是辛辣無比。可惜的是,他的見識超出他的黨內多數同志太多、他的政治手腕又遠不如他的同志狠,因此注定會是越來越孤獨的孤鳥一隻。大家都看清楚謝的問題了嗎?他是一個你根本無法信任的人,自己口說「和解共生」,手下囉嘍卻盡出些下三濫手段。好話說盡、賤招耍盡,這一點,謝長廷與陳水扁是一脈相承的。我們甚至可以說,謝比陳要更高明,因為他迄今名聲要比陳好太多了。

只要認真觀察過馬英九--或者只需要看過兩場辯論,你當會發現,馬和謝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馬比謝要老實太多了。時移世易,「老實」現今幾已淪為貶義詞,但是,大家往往忘了,誠信是道德的基礎,在見識過那麼多聰明的混混後,難道大家還不醒悟,誠信破產的時代,最需要的,不正是誠實不欺嗎?

不是說能力不重要,而是不可忘記:Without integrity,nothing else matters!

By the way,次貸危機、信用緊縮,金融風暴的核心,不正是信用出問題嗎?問題難解,不正是因為問題已經是系統性(也就是everybody plays a part)的嗎?

南方朔 - 大選二度辯論,勝負已定!

2008年3月10日

【明報專訊】還有12天,台灣就大選投票。昨日兩個候選人做了第二次政見辯論。由於這次辯論除了媒體提問外,還有雙方提問攻防,因而整個過程比第一次辯論更為緊湊精彩。由於臨場表現孰優孰劣,各有見仁見智的判斷,在此很難一概而論。不過綜合馬謝兩人的講話,我們至少可以替雙方最後12天的衝刺做出如下結論﹕

台灣人心思變 有利馬英九

國民黨候選人馬英九基本上是站在主攻的一方,因而民進黨執政8年的每下愈況、政府人事不穩定、貪腐盛行、政治人物的誠信等都成了有利於他的題目。而在正面政見上,他則以對內擴大內需,對外以擴大台灣與中國大陸、美國、日本、東協、東北亞的連接來做為「活化」台灣經濟與政治的願景。由於台灣人心思變,有利形勢大體可以說是站在馬英九這一邊。這也是一向拙於口才的馬英九,這次臨場表現除了一兩次提問時不妥外,大體上都可算充滿自信且表現從容的原因。

至於民進黨候選人謝長廷,由於他代表的是倍受批評的民進黨這一邊,他當然只得被迫採取守勢。這也使得他在一些棘手問題如台灣極有爭議的教育部長杜正勝,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諸如掏空官產的「鐽震案」、「圓山大飯店案」等問題時只得閃避。但由謝長廷的講話,我們其實已可看出,由於形勢不利,他最後的選舉主軸又回到了深綠板塊這一邊,包括否定「一中各表」、反對「一中市場」及「開放陸資」等。由於他的講話大量集中在這個題目上,也可見他最後的選舉衝刺主軸將是﹕

(一)他蓄意把馬蕭所提的經濟振興策略簡化成「一中市場」,又將「一中市場」說成是大陸勞工會到台灣來工作搶走本地人就業機會;大陸農產品會大量到台灣,而影響台灣農民生計;陸資會到台灣炒樓,讓台灣中產階級買不起房子。這也就是說,深綠的「恐共」「反中」將是他最後的基調。

(二)儘管馬英九的「綠卡」問題早已成為過去,但謝長廷仍一再以「綠卡」問題相譏,顯示出這種抹黑牌仍將是謝長廷最後動員深綠選民的主軸。而對所謂的「中間選民」,謝長廷只能以並未被闡明的「和解共生」以及馬英九會在國民黨獨大後腐化為理由。

(三)而真正值得注意的,其實是謝長廷已一再表示,無論他是否當選,民進黨都要走回過去與社會運動團體掛鉤的日子。他如當選,將會和社運團體聯合,以對抗國民黨的立法院;他若落選,則民進黨可能走回過去動輒搞街頭群眾運動的階段。稍早前謝長廷曾說過,如果民進黨在輸掉立法院後又輸掉大選,則將重走街頭路線。他的講話再次確定了這個方向。

也正因此,在昨天的辯論會上,儘管一向口才便捷的謝長廷在幾個小地方仍可看到他機鋒銳利,但整體而言,除了一再反覆台獨深綠的套語外,謝長廷其實已沒有更多主張,特別是正面的主張可以表達。任何全程觀看這場辯論的人都當可肯定的看出來,由於形勢不利,謝長廷已向深綠倒退。而他退回深綠板塊,其實已預卜了他的落敗。但這也透露出,當「三二二」大選結束,民進黨極可能挫敗,但台灣政治是否會因此而出現新局,仍大可懷疑。

近代政黨及選舉政治早已發現,各政黨泰半皆有意識形態及感情偏好極強的核心群眾。因此,各政黨在大選初選時,候選人為了在黨內出線,都勢必向這些核心群眾媚俗,發表極端的言論主張。等到通過初選提名,才慢慢向中間修正,俾拉攏中間選民。若一個政黨形勢看好,它向中間移動時,核心群眾並不至於出現太大的反彈;但若形勢看壞,開發中間選民的前景有限,這時候核心群眾的壓力即會變大,而候選人唯恐輸更多,也只好回頭去擁抱核心群眾,在台灣這叫做「穩固基本盤」。

就以馬英九陣營為例,它的基本盤是所謂的「深藍」選民,這些人是強烈反獨人士。稍早前馬英九為了所謂的「台獨選項論」,即被批評得體無完膚。但目前馬營形勢看好,當馬英九動輒也跟著一般人朗朗上口說「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愛台12項建設」之類有點獨味的口號時,這些人已不以為意。

相反的則是民進黨形勢看差,過度的自衛會使得他們更難忍受任何偏離,只有純深綠相互擁抱,大家才覺得放心與安心。由此也可看出民進黨其實是瀰漫失敗主義。最近這段期間,民進黨的綠卡、周美青偷報紙、馬英九的女兒是美國人、馬英九的爸爸是「促統反統」、馬英九的姐姐是聯考槍手,整個選舉都已轉到家族大清算的方向,民進黨想要贏大選,其難也可知。

民進黨再上街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第二次候選人辯論,馬謝勝負已判,但真正讓人擔心的其實是國民黨執政後,民進黨所宣稱的重走街頭運動路線。台灣在解嚴初期,最高曾有過一年1800宗街頭群眾運動的紀錄,平均每天5宗。所幸當時國民黨執政,蔣經國還在,整個社會還能穩住陣腳。一旦將來國民黨重新執政,民進黨以舉黨之力動輒搞街頭運動,屆時社會混亂,誰知道會替台灣帶來什麼後果?因此,將來馬英九最大的挑戰可能還不是經濟問題或兩岸問題,而是更上位的群眾政治問題。

台灣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候選人辯論會已結束。這種辯論會不是考口才,不是考機智,而是考器宇格局和自信。這場辯論已高下立判,接下來台灣可能已必須思考新政府上台如何有為,以及舊政府下台會如何自處的問題了!
南方朔《亞洲週刊》主筆

2008年3月6日 星期四

梁文道 - 一個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的告白

2008年3月6日 【明報專訊】

香港每年耗用在文化上的公帑超過20億港幣,其中有多少流向藝術家?又有多少成了公務員薪金呢?
我不怕香港人才流失,我只怕沒有人要來香港。我們不要再騙自己,說什麼香港是個很多元化的大都會了。香港就算不是一個部落社會,也是一個高度同質化的大眾社會(mass society)。這其實是一個只有主流沒有分眾,贏者全贏輸者全輸的城市。
一個良好的創意環境就算給不了太多的錢,至少要給人尊重。
沒錯,我們擁有全國稀缺的言論自由,但是我們怎樣利用這個珍貴的寶藏呢?有一天,當中國真的更開放更自由,香港會不會順理成章地成為全國的媒體中心、全國的輿論基地呢?
一個學者能憑中央台連續每周地講《史記》而名揚全國,香港電視台又有「文化味」又受人注意的居然就是《志雲飯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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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移世易 請勿自欺欺人

在剛頒布的財政預算案裏頭,我找到沒有人留意的「創意經濟」這一節,總共只有兩小段,其中第一段有一句非常令人感慨的話﹕「香港在創意經濟的多個範疇都居於區內領先地位」。但願這句話不是財政司長曾俊華先生自己寫的,因為它就像威尼斯宣稱自己是今日的世界貿易中心一樣好笑。的確,香港曾經是區域內的創意經濟龍頭;同樣地,威尼斯也曾經是13世紀的世界貿易重鎮。

對於不想看太多數字的讀者,我可以用一個最現成的例子來說明我的意思。當年張國榮與梅艷芳先後逝世的時候,內地媒體報道的聲勢之浩大絲毫不遜於香港。最近的「藝人自拍事件」同樣也成了全國話題,只是你會在內地的網絡論壇上看到有人留下這樣的問題﹕「其實阿嬌到底是誰呀?我不大弄得清Twins那兩個人的分別。」周星馳的近作《長江7號》令很多人感到星爺不再屬於香港,其實在其漸漸喪失港味的內容之外,我們更應該看到周星馳的電影製作從幕後到台前終於會有徹底離開香港的一日。從前只有在香港演藝圈混不下去的人才會北上,如今的情勢正演變為只有混得好的人才能殺出香港。

然後我又在第二段看到這樣的一句話﹕「去年11月,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馬時亨率領本港的創意產業代表團訪問上海,參加一個國際性的創意產業展覽,為業界拓展內地市場」。那次活動在號稱「上海牛棚」的「1933老場坊」舉行,恰巧我也在,還碰到不少朋友,有的做設計,有的做建築,還有的做戲劇經紀人。但他們不是被馬局長率領上來的,而是早已在大陸打下江山,如今以內地代表身分出現的香港人。甚至連活化「1933老場坊」這座古蹟的搞手也是香港人。當時我問馬時亨﹕「你說怎麼辦呢?一大批香港精英都走了。」他答道﹕「放心,他們會回來的。」回來?回來養老嗎?

10年前,榮念曾、胡恩威、陳雲和我大概是最早在報刊建議新成立的特區政府要注重創意產業的人,然後又在海峽兩岸和他們的官商學界討論這個當時還算新生的概念,那時不少內地官員只覺得這個念頭很有趣。10年後,從北京到深圳,不只出現了大批專責文化創意產業的單位,甚至還有近百個「1933老場坊」這類的創意產業園區。而本來在觀念上最領先的香港,現在則有這兩段財政預算案上含意可疑的文字。

香港有創意產業的社會土壤嗎?

他們會回來?他們為什麼要回來呢?直到今日,你都沒辦法在無線電視上看見香港最出色的音樂錄像導演的作品,因為無線電視不願意再花一筆錢向唱片公司購入版權,它寧願用自己的導演以最低廉的成本再製作一個專供電視播出的版本。香港每年耗用在文化上的公帑超過20億港幣,其中有多少流向藝術家?又有多少成了公務員薪金呢?你去替香港中央圖書館做一場講座,車馬費不過千元;要是在上海圖書館,「勞務費」起碼是5000人民幣。曾經有朋友替任職機構尋覓一群本地藝術家工作,一個官方的人物居然告訴他﹕「不用給他們太多錢,他們有創作機會就夠開心了。」我不知道香港的編劇酬勞特低是否也是這個理由。在香港從事創作就真的要賤到這個地步嗎?

我不敢像林夕一樣建議政府出錢扶助流行音樂產業,我也怕被人罵,我們都不敢犯下叫政府偏離不干預政策的大忌(其實林夕只是說要建一座音樂博物館)。不,我不想政府再做什麼了,因為一切都已經太遲。就像珠三角各個港口快要取代香港了,港珠澳大橋才打算上馬一樣。

我不怕香港人才流失,我只怕沒有人要來香港。創意產業靠的主要是人,而這些人,無論是第一線的導演和設計師,還是在後面厚植土壤的藝術家文化人,都很講究環境。這個環境必須開放包容、多元刺激,有很多和自己一樣的人溝通競爭,有很多不一樣的事情每天發生。香港是這樣的地方嗎?我們不要再騙自己,說什麼香港是個很多元化的大都會了。香港就算不是一個部落社會,也是一個高度同質化的大眾社會(mass society)。大部分的本地華裔居民其實都像,我們喜歡的東西是一樣的,我們思考的方式是相同的。所以我們的電視有慣性收視,我們的周刊長得都一樣。從前搞文學的人辦垮了雜誌就說香港市場小人口少,700萬人真的很少嗎?比起北歐國家要少很多嗎?光是在紐約,《紐約客》雜誌的訂戶大概就有16萬,同類的刊物要是在香港又會有什麼命運呢?香港的人口比諸紐約又如何?這其實是一個只有主流沒有分眾,贏者全贏輸者全輸的城市。

一個良好的創意環境就算給不了太多的錢,至少要給人尊重。北京的報紙評選年度十大人物,作家和藝術家居然佔去一半;在香港當作家要受人重視,或許就得賣燕窩廣告。

再說我所熟悉的媒體。一個學者能憑中央台連續每周地講《史記》而名揚全國,香港電視台又有「文化味」又受人注意的居然就是《志雲飯局》了。坦白說,最近一年,我不只辭去港台《頭條新聞》的工作,在內地《南方周末》等報刊上發表文章的次數也快要超過香港了,不是為了那日漸逼近香港的稿費,也不是為了以百萬計的發行量,而是為了一種群體理性討論的氛圍。在那裏,你或許會遭到很多反駁,但你起碼不孤獨,而且真有一種我們能夠改變現實的感覺。在那裏,觀念還是被尊重的,觀念還是有力量的。

走不走?為何走?

如果這番話的酸味太重,講點不扮高深的東西吧。去問問那些不只顧著賭波的球迷,香港市面上最好的中文足球雜誌是哪一本,他們大概會說是《足球周刊》,一本內地出版的雜誌。內地雜誌的種類要比香港多,水準要比香港高,這早已不是秘密了。沒錯,我們擁有全國稀缺的言論自由,但是我們怎樣利用這個珍貴的寶藏呢?有一天,當中國真的更開放更自由,香港會不會順理成章地成為全國的媒體中心、全國的輿論基地呢?

每當內地傳媒把香港捧成「先鋒城市」,要我介紹領略香港文化風味的必遊地點時,我都會很心虛。你總不能老叫人去看旺角、蘭桂坊、文華酒店、阿麥書房、藝術中心和六四燭光晚會吧。凡是本報李照興周日專欄的讀者都曉得,廈門有愈來愈多的「樂活族」開了自己的咖啡小店,雲南有一年一度的搖滾音樂盛會,重慶有一條任人揮灑的塗鴉街……

李照興在他新著《潮爆中國》的序言裏以一個十分浪漫的說法去形容我們這些在回歸前出生的人﹕「最後一代香港人」。我也要用「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去形容我們這群喝《號外》、《年青人周報》和《越界》奶水長大的文化人,以區別開從《城市中國》、《城市畫報》與《新周刊》等內地刊物汲取新知的新一代文藝青年。

終於到了我們這一代該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了﹕走,還是不走?

我不是在抱怨什麼,我不怨怪政府,不怨怪商家,更不怨怪我深愛的香港人,真的。我只是想客觀地描述現實,這個市場的現實,這個社會的現實,如此而已。這麼多年以來,我看著許多朋友把工作重心逐漸北遷,從余力為(賈樟柯的老拍檔)到歐陽應霽,從邁克到劉小康,這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了。走,不是因為不感激香港養育我啟蒙我的恩德,而是出道近20年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為這個地方付出。我們「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可以做的,就是走出香港,然後為接下來的「第一代在香港出生的中國文化人」指路,讓他們發現香港以外,世界很大。

梁文道牛棚書院院長

2008年3月2日 星期日

吳敏倫 - 從床照事件學習性權

2008 年2月19日

【明報專訊】香港近日發生的床照事件,弄至滿城風雨,官民一起再來一次驚惶失措,醜態百出,其性幼稚程度成為國際笑柄,令人痛心,但香港人一直忽視性教育工作,苦果難免,而且從趨勢來看已是愈來愈多,前景堪虞。這裏且從性權角度指出一些我們在此事件內可以學習和改進的地方,但杯水車薪,或許已不足以防止更大苦果的相繼來臨,但也算是盡了人事。

性私隱權、性安全權 未得對方同意,把他人的性生活活動公開展示,即使是合成的假相片,也是一種調戲侵犯,損及個人性私隱及性安全權,暴力地侵犯人的性尊嚴和性健康,是必須受鞭撻的。

性歡娛權 在不損及局外人的情況下,人人有自由用自己及其性伴所喜歡的方式去進行性行為,無論如何暴露、用什麼體位、是否口交或自拍、與對方關係如何、是婚前還是婚後、是否「純情玉女」、「狀甚享受」……等等,外人都無權置喙。使用低貶或侮辱詞句去描寫或批評他人的私底性行為,也是一種性侵犯。

性對象權 在不損及局外人的情況下,人人亦有權選擇與誰或多少人為自己的性伴侶。不能簡單地在資料未足之前便論斷他人是否濫交。多伴侶不等於濫交,一生只有一個性伴侶也可以是濫交,人亦有濫交的自由。同樣,與多人同時分享一個性伴侶亦不是可恥。

性自娛權屬性歡娛權的一部分,即在不損及局外人的情況下,人人有權用自己喜歡的個人方式去滿足其性需要,包括自慰、使用性媒體、性器具、性幻想等。用任何方法低貶、排斥、恐嚇、誤導,或以主觀標準訂立媒體分級、法律條文等去壓制此權利,或在性媒體擁有和性思想自由上製造不必要困難者,都是性侵犯。其實,保障媒體資訊擁有和思想自由權的重要性,香港人在討論「23條」時應該已很熟悉。

性資訊及性教育權 既然已經主動或被動獲得了文字、視聽或其他形式的資訊,人有權從社會中接受到足夠和可靠的有關該資訊的解釋和教育,從而消除疑慮、得到公平的進步和成長機會。以各種藉口禁止他與人傳閱討論、不肯讓他再談、受教,便是剝削其接受教育權,置人於不利甚至危險境地,尤其是未成年者。

此所以文明社會都有年期愈來愈長的強制免費教育政策。可惜在香港,此政策未能貫徹到性教育上,只由最大聲、最有權力或最敢於濫用權力(如檢控權、投訴權)者來亂指無遺,可悲的是,這些人大多未受過專業性教育訓練,只曉得用一些簡化、過時或自己也一知半解的理念或技巧(如潔身自愛、思想強姦、非禮勿視、同理心等等)來應付現代的複雜性現象,比沒有性教育更慘不忍睹。

以上及還有一些其他的性權概念,已在國際訂立及存在了至少十多年,並得到普遍認同為促進人類性健康和性幸福的必要基礎,現時已登錄在世界衛生組織的官方網頁。香港人的表現,若非自以為更聰明,有心要和這些概念鬥氣走相反路,便是極度落後無知。

其實,在現今萬事以加速度變化發展的世界,想做「世界大都會」,僅能追上時代已不足夠,而是要能先知先覺,為未來作好準備。

以現時資訊科技和互聯網發展的趨勢看來,不需很久,要維持個人私隱,將會艱難到近乎不可能,而且代價奇高,能夠把個人私隱減至最少,也不怕它被公開,方為上策,況且,若人人可以光明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這世界不是更平和更安全嗎?而在性方面,很多所謂私隱,無非是性無知和性神秘所造成的後果,其實是很不必要或至少不那麼嚴重的,能得保固好,但若意外或給壞人公開了,能用平常心對待,不視之為天塌下來,那才是一個有資格擁抱光輝未來的性文明社會。

作者是香港性教育會副會長、香港大學家庭研究院副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