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5日 星期三

李怡 - 在香港主體意識下思考六四集會形式

蘋論   香港蘋果日報   2013年6月5日

儘管六四集會因暴雨腰斬,結束前市民仍擠滿維園。但今年的爭議,帶來支聯會以外的六四活動,顯示這個一年一度延續六四記憶的集會,已屆分水嶺。也就是說,隨着中國政治的結構性腐敗,中港關係的丕變,香港年輕一代自主意識的提升,支聯會沿用24年的形式,唱同樣的歌,台上同樣的哭腔,然後說一句「明年再見」,已不合時宜。

日前浸會大學香港過渡期研究計劃的調查發現,受訪的93名學生中,願意自稱「中國人」的是「零」,65%認是「香港中國人」,這是自90年代初開始調查以來首見。事實上,許久以來,幾乎所有香港人在國外被問到是哪裏人,都會回答「Hongkong Chinese」而不會說是「Chinese」。但過去回答問卷時仍有不少人自稱中國人。現在是連問卷調查都沒有一個人說是「中國人」,這顯示香港年輕一代對中國已完全沒有認同感了。


中共喉舌把城邦派、自治運動派稱為「港獨」。但任何對政治現實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港獨是不可能的。大多數的本土派都只是主張徹底按照《基本法》落實自治權,真正實行一國兩制,也就是反對以「一國高於兩制」為由,任由中共及中國各地侵犯《基本法》定下的香港自治權,更反對特區政府犧牲香港的利益一味迎合大陸的需要。筆者認為,立足香港爭取民主以及維護自由、法治的人士,可以本土,可以大中華,但一定要以「香港主體意識」為出發點。沒有香港主體意識,即使想促進中國民主也是空想,因為正如胡適所說:「爭你自己的自由就是爭國家的自由,爭你自己的權利就是爭國家的權利。」促進中國民主也必須從爭取香港自主入手才能實現。如果是等待中國政改並實現中國民主之後,才賜予香港民主,這種期待恩賜的民主實際上是奴才意識。

上周陳沛敏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蔡英文擔任民進黨主席時的一篇文章中說:「台灣主體意識已經成為這個社會的共識。我們應該有足夠的自信,可以把『本土』重新詮釋為一個包容性的觀念,讓這個社會所有的新舊移民不分族群都能共享『本土』。」她認為蔡主張包容,是反對「把『本土』窄化成一種排他性的觀念」。實際上蔡主張包容的基礎,是「台灣主體意識已經成為這個社會的共識」;而且因為民進黨已肯定獲得台灣深綠民眾支持,她為了爭取淺綠和淺藍民眾的中間選票而提出包容的。在馬英九勝選後,蔡英文並不支持馬對大陸的開放政策。儘管馬的開放政策仍然是有限度的,與香港無底線地任由大陸政治經濟蹂躪不可同日而語。

陳沛敏又提到張鐵志所說的台灣思潮的改變,就是「1980年代共同反國民黨體制的知識界,在90年代隨着統獨、省籍意識的激化而逐漸分裂。」張沒有解釋統獨、省籍意識為甚麼激化。筆者約40年前就同當時的台灣「黨外(指國民黨外)人士」交往,台灣黨外人士曾經接近中共,但最終轉化為走向台灣主體意識,並組織獨立傾向的民進黨。促成轉化的全部因素就是中共唯我獨尊的對台政策和台灣人看到了大陸的現實。台灣人知道無法從一黨專政的中共國手上得到民主,只有不斷增強主體意識才有機會當家作主。而台灣這十多年的總統選舉,在大陸也引來驚艷,可以說爭取台灣民主就有助於大陸人的民主覺醒。

香港自89年六四後,原來多數市民也期望促使中共藉平反六四而走向民主,並由此獲民主中國賜給香港民主,近年香港本土意識的興起,與台灣一樣,全部原因也是中共唯我獨尊的對港政策和看到大陸的現實。在中共不可能有任何改變的前景下,香港人的主體意識的增強是擋不住的潮流。在此趨勢下,支聯會的六四集會似應思考其他形式了。

筆者想到的往後的形式,可以與民陣7.1遊行形式相似,也就是由支聯會提供維園這個場地,讓不同派別的人以他們自己選擇的方式去紀念六四。支聯會不必像中共每年國慶都提出當年的口號那樣,定下每年的主題,而是只定下紀念六四這個大題目,由不同的派別自行發揮。八九民運的主調是「爭民主」,而當局的暴力鎮壓則是「反民主」,紀念六四的意義是爭民主、反暴政。不管是大中華派、本土派、城邦派、自治運動派、溫和派或激進派,都可以在爭民主、反暴政的大旗下,以各自的方式去悼念六四和繼承民運。與其點燃中國式的同而不和的燭光,不如在香港主體意識之下舉辦和而不同的促民主、反暴政集會。

5 則留言:

  1. 有關爭取平反六四的遊行抗爭行動可能需要調節。

    但是,六四燭光晚會,會不會有一天“不合時宜”?
    沿用24年的形式,唱歌,默哀等,記念同一件事件,有需要與時並進嗎?

    我相信假如有一天,中國大陸已經變天,六四已得平反。六四燭光晚會仍舊每年繼續,唱歌,默哀等形式仍舊沿用。不要忘記,悼念犧牲的同胞是燭光晚會其中最重要部份,是提醒後代有這樣一班人犧牲了。

    為什麼有型式的爭議呢?我相信因為燭光晚會在六四得平反之先,在主要悼念以外的重要影響,就是抗爭的平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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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為與支聯會分庭抗禮
    才有形式之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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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燭光集會可以說是藉悼念帶出最和平最含蓄,但又力量極大的抗爭,可能正因如此,能形聚最多普羅市民參與,由長者到一家大細,我相信即使沒有宣傳,每到六四都會自發聚集到維園,點起燭光悼念,和平散去。燭光集會就是如此一個燭光集會,警方也找不到理由阻止舉行。這種和平抗爭程度,謹次於劉曉波坐監吧。看!諾貝爾頒獎禮的空椅震撼程度多大!每年十多萬燭光照亮,同樣叫中共羞恥!十多萬人出來不算大多數嗎?相比本土派有多少有人可比呢。所以我很難認同所謂形式已屈分水嶺。應該改變大部分人認同的悼念抗爭形式嗎?

    若開放六四晚會平台,可以想像到什麼呢?同樣跟七一遊行一樣,當百花齊放,沒有單一形聚的時候,左報會報道:遊行人士包括爭取福利,勞工,雷曼…等議題…如同嘉年華會……(將普選民主等成份淡化). 若六四晚會是如此,燭光數量必減,愛港力量會進來,以往和平參與的市民有些怕激進力量不再來,左報會說昨晚維園有不同人士表達訴求。這是好還是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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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下一年轉到羅湖邊境的河套區舉行吧, 才夠震撼啊, 起碼接近中國一點, 如要求你們到天安門廣場, 那確是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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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自由、民主、人權、法治、三權分立、社會契約等抽象觀念,這些是來自西方文明的產物,並非來自傳統繁體漢字的中華文明之中。

    中華傳統文化的核心價值觀是孝道、倫理道德、三綱五倫;它們不利創新文化,妨礙社會流動,埋沒科學精神,五四運動以來,很多學者都批評儒家學說是引致中國不能進入現代化的原因。

    儒家文化是追求一個「天下大同」的社會,現實上,自然漢武帝獨尊儒家之來,歷史上中國各朝代,並未出現過這種烏托邦;「天下大同」只是每個朝代歷代皇帝的理想而已。

    漢語文明最輝煌的時代是宋明時期,現在已成為歷史,我們只可能用電腦模擬的方式,來展現出來。

    漢語文化只可以創造出農業文明,創立不了工業文明、科技文明或太空文明;其中的原因並非中國人的基因有Bug或是IQ比較低;其實是由於中國人長期使用漢語文字,形成了一種漢語思維模式,這獨特的漢語邏輯;跟據中大心理學教授張立新的研究結果,漢語邏輯是一種感觀導向邏輯,它與西方的科學邏輯不一樣,大腦的神經結構區域不同,用漢語思維所觸動的大腦神經細胞的組織也不同。所以用中文來思考的中國人,永遠都沒有辦法單憑中國人自已,自力更生,便能夠創立現代的文明。

    國學大師梁漱溟在「中國文化要義」一書之中指出,傳統中國文化是沒有科學精神的,這可能與漢語思維模式有很大的關係。

    形成「漢語邏輯」的獨特大腦神經結構是因為漢語文字的特性造成,眾所周知,漢字是一種圖像文字,它通過視覺神經進入大腦,相對其他拼音文字附號,漢字的圖象顯得複雜得多,漢字之間的變化又大,漢字的數目又多;大腦需要更大的腦神經結集及運算,才能夠對每個進入大腦的漢字進行差異化、個別化、意像化的深層次分類;在進行思考的時候,漢語思維必然再一次從視覺神經區之中,重新接觸原來的視覺感官神經結,提取關連的意念,除去差異,再重新組合神經結。由於漢字的複雜、多變和數量大,人類大腦的神經連結只是一個模擬系統(Analogue system),不可能在每次的組合過程都完美,后果是意念的不準確變成普遍現象,大大影響到抽象概念化能力的產生。
    現代邏輯是科學理論的基石,它需要準確的抽象概念能力的運用,進行抽象的推理、歸納、假設、演化以及結論等的程序,整個運作過程,對大腦神結經的要求很高,而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意念的清晰。

    漢語思維的最大特點是漢語邏輯,而由於視覺圖像的漢字,需要更大的腦神經結集及運算,才能抽象化原來的意念,故此,中國人的抽象化能力比較低,除了精英之外,大部份老百姓沒有完整的概念化能力。

    香港中文大學的張學新教授在今年初,發表了劃時代的N200 腦電圖的科研成果,並提出了漢語並非象形文字,而是一種獨有的視覺文字。漢語與世界各國的拼音文字有著本質上的差異,漢語有其獨有的邏輯糸統;這種「漢語邏輯」並不同於西方語言的傳統抽象邏輯。

    張教授的全新發現突破了數百年來大眾對漢語語言學,漢語心理學,漢語神結經科學的科研努力,這一發現震撼了中國的腦科學界。著名思想家及哲學家黑格爾曾經說過:中國人是例外的例外。張教授可能找到了原因。

    中國人在思維決策上與眾不同的最大原因,可能是由於中國人長期使用漢語來思維的原故;「中國特色」其實可能是漢語邏輯的產物。


    摘自(愛港與愛港主義) 魚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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