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書名:The Little Book of Economics: How the Economy Works in the Real World
作者:葉偉平(Greg Ip)
出版社:財信出版
出版日期:2011年11月8日
林行止 - 子彈用盡出「刺刀」 量化寬鬆成敗未知出版社:財信出版
出版日期:2011年11月8日
信報 2010年11月17日
國際金融事務愈來愈複雜,作為這個金融中心的居民,進一步瞭解金融運作,大有必要。未入正題之前,先說一點題外話。大概四五天前,台灣一家電視台的時事座談節目談論美國聯儲局,一位煞有介事的講者誇誇其談,竟然說它是由猶太人把持的秘密組織;聽其口氣,Fed(沒有中文名)比黑社會還不如,其所作所為都是犧牲他國利益以成全美國財閥……。聯儲局的決策,特別是持續性量化寬鬆(perpetual QE),確有濫用印鈔的方便圖救美國出財困而令環球金融大亂的後果,但說它黑箱作業故意搗亂國際金融,便不符事實。
最近讀了一本「小冊子」:《現實世界的經濟運作》(Greg Ip* : 《The Little Book of Economics — How the Economy Works in the Real World》),雖冠以「小冊子」之名,其實內容廣披,涵蓋每個金融決策層面,由於出自一名學養經驗俱豐的資深新聞工作者之手,流暢活潑,信手拈來,皆成妙文,其間又穿插了不少未見諸新聞報導的趣事逸聞,可讀性高,有益有趣有建設性,值得向讀者特別是對當前金融亂局迷惑不解者推薦。以下是該書與「時局」有關部分的摘要及筆者的「借題發揮」。
■決定貨幣政策(聯邦基金利率)的「聯儲局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本地傳媒簡稱「公開市場會議」)每年開會八次,委員十九人,主要由七名聯儲局理事及紐約聯儲局主席(俱為政治任命)組成,再加四名由十一間聯儲局分局局長(主席〔由商業銀行推選〕)輪任(為期一年);由於只有五名主席有投票權,加七名有投票權的理事,即共十二名委員(五名分局主席加七名理事)有投票權而有七人沒投票權,因此一般人視之共有十九名委員。
公開市場會議會期一至二天,會議通常由紐約聯儲局的市場主管簡報金融市場近況,再由專人呈交各種經濟預測的「綠皮書」(Greenbook);然後是各聯儲局分局局長(主席)報告本區經濟情況。至此,才由公開市場會議秘書提交包含種種政策選擇的「藍皮書」(Bluebook)。獲得這些資訊後,委員們各抒己見,最後由聯儲局主席作出政策建議並讓委員們投票……。投票後委員們晉午餐,其結果於下午二時十五分公佈。
會議後三週,聯儲局公佈會議的辯論細節,但不公開發言者姓名;辯論全文五年後才公開。
迄今為止,聯儲局曾犯了兩次大錯。第一次是在二十年代末期,眼見華爾街炒得天翻地覆,聯儲局決定提高利率,結果導致「華爾街大崩潰」;第二次是六十年代末期,它未能及時提高利率以抑制通脹,結果是七十年代出現的滯脹。一九七八年,國會立法決定聯儲局的目標為全民就業、穩定物價、中庸(Moderate)的長期利率及於今年加上的「金融穩定」。任務這麼多且艱巨,其能否完成,是未知之數。這即是說,當前的量化寬鬆成敗未卜!
■聯儲局(中央銀行)把短期利率降至低無可低的零或近零,意味它已無子彈可用;但彈盡還有刺刀,「量化寬鬆」便是聯儲局「出刺刀」之舉。QE的做法是聯儲局向市場購進政府債券,結果債券價格上升、固定的孳息相應下降,這意味「出刺刀」的後果是逼降長息,有利「利息敏感」項目如物業投資。利率下降促使銀行積極對企業和私人放款,以賺取較高利潤。如此這般,便會令經濟活動較前活躍。
不過,這只是理論上的推斷,聯儲局現在可能採用持續性量化寬鬆,便是因為有權購買所有市場上的美國債券,但這樣做有四點未知的後果。
第一、聯儲局買政府債券,等於借錢給政府(此為經濟學家所說的「債務貨幣化」),雖然聯儲局此舉並非受政客指使,但聯儲局樂意這樣做,政府便少了削減財赤的誘因(起碼沒有這種迫切性),因為財赤可由聯儲局「融資」。由於捲進融資財赤,聯儲局獨立於政治的性質便可能受質疑。
第二、印太多鈔票可能帶來通脹(請讀昨天本欄的解釋);當然,銀行貸出這些資金令市場「流動性」大增才會引發通脹。二○○八年,聯儲局創造一項新工具,即以「過剩儲備還息」(IOER: Interest on excess reserves),假使它有二釐息,銀行也許會滿足收息而不在低於二釐息的聯邦基金市場借出。
第三、利息太低會使市場「閒資」及貸款流入各種投資市場,結果造成不正常投機浪潮,二○○二年至○四年的「次按風暴」便由此而生;如果用加息遏制投機,有若對白蟻窩投以炸彈,其造成的破壞甚於投機本身;因此,加強管制也許是阻遏過度投機的良法。但有效且少副作用的管制市場活動,談何容易。
第四、終有一天,聯儲局必須賣出所持債券,結果必然扯高長期利率,這對經濟肯定有消極影響,但影響多大,是未知數(unknown)。
■聯儲局中人滿口術語,外人聽來可能一頭霧水,不過,他們亦有輕鬆幽默的一面,比如局內的理髮室有一「標語」︰「你的(頭髮)增長率影響我(理髮師)的貨幣供應」(Your growth rate affects my money supply);聯儲局自一九八二年後不再設定貨幣供應目標,因此,除了理髮店的「標語」,「貨幣供應」一詞在「官方用語」上已成絕響。
書中寫及世貿組織(WTO),其現任總裁拉米(P. Lamy)的辦公室懸掛兩位紳士的相片,一般人以為是總裁的先輩,哪知竟然是於一九三○年提出徵收懲罰性進口關稅法案那兩名美國議員斯姆特和霍利。眾所周知,此等同公然倡議貿易保護主義的立法(Smoot-Hawley Tariff Act),是世界經濟大蕭條的元兇;而為了防止貿易保護再現,才有WTO之設,因此拉米視這兩位議員為WTO的創辦人!
*Greg Ip為加拿大出生的華人,乃父為香港移民,Greg不懂中文,只知其全名為Gregory Wei-Pieng Ip(並知Pieng代表和平),葉偉平是筆者的譯名。葉氏長期任職《華爾街日報》,為該報獲普立茲獎新聞小組成員;葉氏為電台、電視台的常客,現任倫敦《經濟學人》駐華盛頓的美國經濟編輯。
葉偉平是少數擔任英國傳媒要職的華裔。另一位在英國傳媒闖出名堂且擔當要職的是現任《金融時報》副主編兼中文網主編張力奮(Lifen Zhang);張氏為上海人,畢業於復旦大學,後獲英國萊斯特(Leicester)大學大眾傳播博士學位。
林行止 - 囚徒何來困局 右手馬羊左手犬 (摘錄)信報 2011年5月17日
■近日又見有人討論「道德風險」(Moral hazard),其中以哈佛名教授孟球(G. Mankiw)說得比較生動。二月二日他在網誌上貼出題為〈道德風險〉的短文,說其住所屋頂積雪甚厚,他只有爬上去剷雪。以下是他和太太的對話—她:「小心!」他:「知道了。」她:「屋頂滑濕,我不想你跌倒。」他:「不要緊,我已買重壽險。」她:「哈哈。」他:「我沒買傷殘險,因此,如有意外,最好是一命嗚呼!」
這與「道德風險」有什麼關係?記得多年本報數作者曾就什麼是「道德風險」展開討論,可是說來論去,似不得要領。前讀葉偉平的《現實世界的經濟運作》(見去年十一月十七日本欄),記得對此解釋簡潔明瞭,翻書,果於〈神經痛種切〉(A Species of Neuralgia)一章見如下的剖析:「道德風險為借自保險業的名詞。其意為你如不必為後果負責,你傾向冒較大風險。假如你替兒子買交通意外險及負責為他交如開快車之類的罰款,他經常開快車是必然的事。同理,如投資者相信政府不會讓銀行倒閉,他們便不會替其經營是否妥善而存入更多款項結果銀行亂借錢終於釀成大禍……。」以此類推,「道德風險」便不難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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