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3日 星期三

米立 - 中共如何對付「這些人」

香港蘋果日報   201563

王光亞在深圳時指摘,有部份泛民的言論超出言論自由,勾結外國勢力,甚至是鼓吹和支持港獨,至於目前的普選方案,就是要把「這些人」排除在外。但是,當被問及「這些人」是誰時,王光亞又顧左右而言他。是他心中沒有「黑名單」嗎?非也。這是中共慣用的挑動群眾鬥群眾手法——他跟你說人群中有壞人,卻不明確指出是誰,結果讓人群彼此猜忌,造成無休止的內耗,中共好坐收漁翁之利。因此我們絕對不應該去猜「這些人」是誰,陷入黑暗邏輯。除非中共指名道姓,或加以迫害。而遭這樣對待的人,則必是值得尊敬之人——大陸報人程益中便是其中之一位。

程益中是著名的《新京報》和《南方都市報》創辦人之一,因為主持報道引發廢除收容遣送制度的孫志剛事件和沙士疫情,而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世界新聞自由獎。但就在獲獎的前一年,程益中遭遇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

程益中可以說是中共專制體制的「受益者」,如果他願意做「利益集團」,現在一定平步青雲。身為中共黨員,不到四十歲,就創辦兩份報紙並擔任主編,在廣州位高權重。程益中形容自己是中共嚴密審查的漏網之魚,再密不透風的網也難免有他這樣的反叛者鑽出來。所以他「不聽話」,一直給中共找麻煩,中共終於要對他下手。

由團結對象變為打擊目標

2004年的一天,程益中身在外地,忽接電話,要他快跑,當夜就有人要來抓捕他,說完即收線。程益中早有心理準備,身為資深傳媒人的他知道,這來路不明的電話也是設局,如果他落荒而逃,就會非常狼狽地被捕,落魄地出現在傳媒鏡頭中,成為反面宣傳的典型。是故,他選擇面對。果然,深夜就有數名彪形大漢來下榻酒店將其帶走。

和大批為中國民主事業奮鬥的人士一樣,程益中早就下定決心與民主中國共進退。中共若告他以「顛覆國家」或「反共」等罪名,他甘之如飴。但中共沒那麼笨,就是不成全他,給他安了一個「經濟犯罪」的罪名,因此程益中拒不認罪。

程益中說自己被關押期間,受盡了精神上的折磨。中共的審訊,根本就不需要動刑,就有各種讓人精神崩潰的方法。例如長時間不讓你睡覺、把你單獨關押長時間忍受孤獨、用你家人的安全口頭威脅、各種辱罵挑撥挖苦……中共最後一次提審程益中,自認為對付受重重打擊的程益中志在必得,於是架起多部攝影機,準備拍攝程益中痛哭流涕的畫面——正如近年薛蠻子、郭美美、柯震東、房祖名、高瑜等在電視機承認錯誤那樣。中共還發動情感攻勢,叫程益中的妻子寫親筆信,鼓勵他趕緊把案件了結回家團聚。條件只有一個:向黨懺悔,身敗名裂。不過,程益中都沒有屈從。程益中是為數不多的受得住所有精神虐待,還堅持到底的人,也是少數最後獲無罪釋放的人。不過,中共開除了他的黨籍,從此從團結對象,歸入打擊對象。

重獲自由的程益中,過去十年一直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數年前,他被誤導來港加入亞視,但很快就因與主事者理念不合而辭職。後來加盟《陽光時務週刊》,可惜不多久便離開,雜誌隨後停刊。

過去十年,是中國經濟飛速發展的十年。眼看昔日下屬,不少都創業成功,即便留在傳媒界的也都功成名就,程益中的處境越來越孤立。但他與中共對立之心不變,對生活不改其樂,仍然在尋找可以有所作為、推翻暴政的夾縫。

程益中本來以為在香港能做點事,但發現中共想要「追殺」他也易如反掌。最近,聽說程益中想要在香港開辦出版社,繼續為中國的民主事業出力,且已與來自大陸的投資人談妥。但是,就在事業即將啟動之前夕,投資人忽被有關部門約談,威逼其絕對不可協助程益中。導致程益中的出版社無疾而終——即便這僅僅是一項在香港的事業。

以程益中的聲望,想要出國尋求政治避難不難。但他沒走,因為不想逃避時代的責任。程益中是典型的王光亞口中的「這些人」。一旦被定性為「這些人」,中共的趕盡殺絕之甚,乃至於此!

米立
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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