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 2014年2月24日
明報宣布換老總那晚,F和M跟我坐在餐廳,不停重複以下對話。
「咁點算?」「咩點算?」「香港點算?」「我點知點算。」我問,F答。F問,M答。M問,我答。三個人,播帶般重複着。
F、M和我是新聞系大學同學,感情要好,剛畢業時經常見面。之後各有各忙,到後來夾日子吃頓飯,少則花數月,有時一年都見不上一次。
然而那天,明報出事,晴天霹靂。兩小時後,有人拋夫棄女,有人丟下工作,「咁大件事,點都要搵人講吓。」我們異口同聲說。
但見了面,百般無奈,不知該講什麼好,只懂無力地傻問傻答。余欲無言,不如睇相。F展示小B近照。「嘩,愈大愈似你。」「係啦,開始唔似老公了。」「噢,你看,好cute!」
有些痛,你忘不了,卻可以自我麻醉。看着照片興奮尖叫那刻,我們都很明白,為什麼很多人說,政治咁煩,遊行?返屋企湊仔好過。
但麻醉又不同麻木,心底某處,隱隱作痛。直至李慧玲被炒,當晚無人再睇BB相,倒是F在家中擁着小B看新聞,哭了。
然後,另一個夜,素未謀面的J,找上我。「好難過,想搵人講吓。」J是朋友的朋友,但我萬沒想過,會在傳媒的淒風冷雨下,初次見面。呷着咖啡,她說,我聽。
J的父母,當年都是文革的信徒,爹親娘親不及老毛親。直至一次,偶然看到一齣美國紀錄片,當地豐衣足食,跟老毛口中老外的不濟,差天共地,方發現極權政府,一直大話連篇,第二天就決心走難到香港。
J父常掛在口邊,這紀錄片,改寫了自己一生。長大後的J,也因此一度走進傳媒,拍起紀錄片來。末了,J問:「搞成咁,香港點算?」再一次,黑夜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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