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13日 星期日

陶傑 - 「 聖 火 」 爭 奪 戰 的 鬧 劇 情 節 和 悲 劇 色 彩

香港蘋果日報 星期天休息 專欄 2008年4月13日

「 聖 火 」 如 同 一 名 重 犯 , 跨 國 押 送 , 戒 備 森 嚴 , 好 似 隨 時 都 會 遇 到 劫 囚 的 樣 子 。奧 運 的 「 聖 火 」 , 英 文 只 是 「 奧 林 匹 克 火 炬 」 ( Olympic torch ) , 並 無 「 聖 」 的 意 思 , 只 是 一 場 盛 會 的 一 個 標 徽 , 並 無 「 神 聖 不 可 侵 犯 」 的 宗 教 膜 拜 思 想 。 中 國 是 一 個 無 神 論 的 政 權 , 「 聖 火 」 之 「 聖 」 , 無 法 上 接 一 個 全 民 認 同 的 神 祉 , 叫 做 「 聖 火 」 , 可 謂 莫 名 其 妙 。

奧 林 匹 克 運 動 會 的 原 名 , 是 Olympic Games 。 所 謂 Games , 不 過 是 遊 戲 、是 博 弈 , 不 是 戰 爭 或 鬥 爭 , 而 是 介 乎 對 抗 和 玩 耍 之 間 的 一 場 心 智 的 周 旋 。 一 場 遊 戲 還 沒 有 正 式 開 幕 , 只 是 小 小 的 熱 身 , 遇 到 人 家 抗 議 , 先 不 管 道 理 在 何 方 , 沒 有 必 要 繃 緊 臉 咆 哮 暴 叫 , 在 一 場 國 際 電 子 資 訊 戰 中 一 敗 塗 地 。 不 是 說 中 國 文 化 雍 容 博 大 嗎 ? 所 謂 「 平 常 心 」 何 在 ? 一 夜 之 間 , 認 定 全 世 界 都 是 敵 人 。 是 全 世 界 都 錯 了 , 惟 有 中 國 永 遠 一 切 是 對 的 , 還 是 胸 橫 罣 礙 、 目 蔽 心 魔 ?

金 剛 經 的 名 句 : 「 一 切 有 為 法 , 如 夢 如 泡 影 , 如 露 亦 如 電 , 應 作 如 是 觀 。 」 中 國 人 的 包 袱 太 重 , 包 袱 就 是 「 有 為 法 」 。 舉 辦 奧 運 , 不 是 甚 麼 大 不 了 的 事 , 希 臘 是 歐 洲 的 一 個 小 國 , 也 主 辦 成 功 過 ; 韓 國 從 前 是 中 國 的 藩 屬 , 也 主 辦 得 有 聲 有 色 , 更 遑 論 人 口 稀 少 、 歷 史 並 不 悠 久 的 澳 洲 。 人 家 辦 奧 運 就 辦 奧 運 。 沒 有 必 要 扯 到 「 洗 雪 國 恥 , 吐 氣 揚 眉 」 的 情 緒 高 度 。 除 非 特 別 自 卑 , 否 則 辦 奧 運 並 不 需 要 特 別 的 「 民 族 自 豪 感 」 。 中 國 人 自 己 給 自 己 出 精 神 上 的 難 題 , 自 己 給 自 己 加 重 擔 , 本 來 無 一 物 , 與 幻 影 搏 擊 , 向 心 魔 咆 哮 , 逐 漸 塵 埃 就 聚 過 來 , 心 鏡 明 台 , 即 使 披 上 幾 點 塵 埃 , 輕 輕 拂 掉 就 是 , 重 拳 擊 碎 鏡 子 , 只 有 沾 了 一 手 鮮 血 。

即 使 「 聖 火 」 為 示 威 者 所 奪 , 天 不 會 塌 下 來 ; 英 語 中 有 So what 的 一 句 話 , 跌 倒 一 跤 , So what ? 中 國 人 出 於 文 化 的 局 限 , 在 面 子 上 , 就 是 So what 不 起 來 。 但 是 對 待 人 權 和 生 命 , 卻 一 向 都 So what , 中 國 帝 皇 政 治 的 態 度 輕 佻 , 視 同 草 芥 , 這 是 中 西 文 化 永 不 可 能 溝 通 的 障 礙 。 最 終 任 何 「 公 關 」 , 修 修 補 補 , 實 質 的 硬 核 不 變 , 外 殼 髹 了 另 一 層 色 彩 , 作 用 也 極 為 有 限 。

這 個 世 界 從 來 不 需 要 六 十 億 人 做 同 一 個 夢 , 但 連 津 巴 布 韋 的 黑 人 , 也 想 像 歐 美 一 樣 能 票 選 一 個 領 袖 , 這 樣 的 夢 , 在 世 界 越 來 越 多 的 角 落 , 已 經 不 再 是 泡 影 。


Vic:陶傑字字珠磯。中國犯了嚴重的「民族主義綜合症」,起因於近代的民族心智閉塞,在外來勢力衝擊、侵略下,天朝自豪感迅即轉為深重的自卑感,共產專政下數十年的自殘自虐更加深了民族心靈的乖張扭曲。以普世價值而言,中國人的心靈仍近乎虛無,在外來刺激下,動輒就回歸最原始的「面子至上」部落心態,以受壓迫者自居控訴「亡我之心不息」的虛善強權或「自以為是的異見份子」,殊不知在西方自由民主的土地上,代表專制暴政的五星紅旗越是舖天蓋地,反示威越是起勁,越是坐實自身野蠻落後的形象。

人權與自由等現代觀念,其核心在於維護人性尊嚴,與耶教的博愛、佛教的慈悲、儒家的仁愛是相通的。而民主與法治正是維護人權與自由之必要制度體系,什麼時候中國人真正明白這一點,中國才稱得上與現代文明接軌。
-----------------

奧 運 「 聖 火 」 傳 送 , 演 變 為 地 球 一 體 化 的 一 場 鬧 劇 , 在 現 代 新 聞 史 上 , 是 破 天 荒 的 奇 怪 景 觀 。 「 聖 火 」 如 同 一 名 重 犯 , 跨 國 押 送 , 戒 備 森 嚴 , 好 似 隨 時 都 會 遇 到 劫 囚 的 樣 子 。 如 果 「 聖 火 」 如 一 早 中 國 政 府 的 宣 傳 , 是 代 表 了 十 三 億 中 國 人 的 尊 嚴 , 今 日 此 一 尊 嚴 的 形 象 , 無 疑 帶 有 豐 富 的 諧 趣 風 味 。

支 持 西 藏 宗 教 文 化 的 示 威 者 , 同 情 達 賴 喇 嘛 的 西 方 政 府 , 抱 著 「 跟 你 玩 一 把 」 的 輕 鬆 心 理 , 中 國 心 情 沉 重 , 漢 民 族 主 義 者 憤 恨 躁 狂 , 一 場 「 國 力 」 的 宣 傳 , 事 與 願 違 , 中 西 對 決 , 勝 負 立 判 。

「 聖 火 」 為 何 會 成 為 中 國 的 公 關 災 難 ? 首 先 當 然 是 中 國 和 西 方 之 間 的 思 想 隔 閡 。 中 國 帝 皇 政 治 兩 千 年 , 視 「 聖 火 」 如 天 朝 大 國 的 一 面 圖 騰 。 然 而 奧 運 的 「 聖 火 」 , 英 文 原 文 , 其 實 只 是 「 奧 林 匹 克 火 炬 」 ( Olympic torch ) , 並 無 「 聖 」 的 意 思 。 即 使 奧 運 源 自 多 神 崇 拜 的 古 希 臘 , 歐 美 是 耶 教 社 會 , 西 方 公 眾 眼 中 的 奧 運 火 炬 , 只 是 一 場 盛 會 的 一 個 標 徽 , 並 無 「 神 聖 不 可 侵 犯 」 的 宗 教 膜 拜 思 想 。

中 國 是 一 個 無 神 論 的 政 權 , 傳 統 中 亦 無 宗 教 , 「 聖 火 」 之 「 聖 」 , 無 法 上 接 一 個 全 民 認 同 的 神 祉 , 叫 做 「 聖 火 」 , 可 謂 莫 名 其 妙 。 在 中 國 人 的 潛 意 識 之 中 , 「 聖 」 就 是 天 子 皇 帝 的 化 身 , 「 聖 火 」 本 來 不 過 是 麥 當 勞 漢 堡 包 那 個 紅 底 金 字 的 M 一 樣 , 但 一 旦 輪 到 北 京 主 辦 , 「 聖 火 」 即 升 格 為 中 國 皇 權 的 聖 杖 。

區 區 一 柄 火 棒 , 在 西 方 的 大 城 市 傳 遞 , 英 國 是 民 主 的 搖 籃 , 法 國 是 人 權 的 故 鄉 , 美 國 是 全 球 移 民 嚮 往 的 自 由 天 堂 , 針 對 武 力 鎮 壓 西 藏 , 當 然 會 爆 發 抗 議 。 中 國 的 文 化 傳 統 , 有 很 多 哲 人 先 賢 的 教 誨 , 勸 諭 中 國 人 面 對 自 己 無 法 掌 控 的 劇 變 要 冷 靜 : 有 韓 信 胯 下 之 辱 的 典 故 , 勾 踐 臥 薪 嘗 膽 的 故 事 。

還 有 甚 麼 「 戒 急 用 忍 」 , 還 有 香 港 近 年 濫 用 的 一 句 口 頭 語 「 平 常 心 」 。 若 以 真 正 的 「 平 常 心 」 視 之 , 抗 議 就 抗 議 , 奧 林 匹 克 運 動 會 的 原 名 , 是 Olympic Games 。 所 謂 Games , 不 過 是 遊 戲 , 絕 不 是 戰 爭 。 一 場 遊 戲 還 沒 有 正 式 開 幕 , 只 是 小 小 的 熱 身 , 遇 到 人 家 抗 議 , 先 不 管 道 理 在 何 方 , 沒 有 必 要 繃 緊 臉 咆 哮 暴 叫 , 在 一 場 國 際 電 子 資 訊 戰 中 一 敗 塗 地 。 不 是 說 中 國 文 化 雍 容 博 大 嗎 ?

所 謂 「 平 常 心 」 何 在 ? 一 夜 之 間 , 認 定 全 世 界 都 是 敵 人 。 是 全 世 界 都 錯 了 , 惟 有 中 國 永 遠 一 切 是 對 的 , 還 是 胸 橫 罣 礙 、 目 蔽 心 魔 ?

中 國 的 傳 統 文 化 , 對 當 代 的 中 國 公 關 一 點 用 處 也 沒 有 , 金 剛 經 的 名 句 : 「 一 切 有 為 法 , 如 夢 如 泡 影 , 如 露 亦 如 電 , 應 作 如 是 觀 。 」 因 為 中 國 人 的 包 袱 太 重 , 包 袱 就 是 「 有 為 法 」 。 舉 辦 奧 運 , 不 是 甚 麼 大 不 了 的 事 , 希 臘 是 歐 洲 的 一 個 小 國 , 也 主 辦 成 功 過 ; 韓 國 從 前 是 中 國 的 藩 屬 , 也 主 辦 得 有 聲 有 色 , 更 遑 論 人 口 稀 少 、 歷 史 並 不 悠 久 的 澳 洲 。 人 家 辦 奧 運 就 辦 奧 運 。 沒 有 必 要 扯 到 「 洗 雪 國 恥 , 吐 氣 揚 眉 」 的 情 緒 高 度 。 除 非 特 別 自 卑 , 否 則 辦 奧 運 並 不 需 要 特 別 的 「 民 族 自 豪 感 」 。 中 國 人 自 己 給 自 己 出 精 神 上 的 難 題 , 自 己 給 自 己 加 重 擔 , 本 來 無 一 物 , 與 幻 影 搏 擊 , 向 心 魔 咆 哮 , 逐 漸 塵 埃 就 聚 過 來 , 心 鏡 明 台 , 即 使 披 上 幾 點 塵 埃 , 輕 輕 拂 掉 就 是 , 重 拳 擊 碎 鏡 子 , 只 有 沾 了 一 手 鮮 血 。

奧 運 「 聖 火 」 鬧 劇 , 令 全 世 界 目 睹 , 中 國 想 「 融 入 國 際 社 會 」 , 是 何 等 困 難 重 重 ( 這 說 的 「 國 際 」 , 當 然 是 指 十 三 億 人 口 自 己 認 可 、 以 美 國 、 歐 洲 、 日 本 為 現 代 文 明 主 軸 的 西 方 國 際 , 而 不 是 指 伊 朗 、 津 巴 布 韋 、 北 韓 、 古 巴 的 另 一 半 球 ) 。 令 世 人 奇 怪 的 是 : 中 國 儒 家 的 忍 讓 、 道 家 的 雍 容 、 佛 家 金 剛 經 的 啟 示 , 在 當 代 中 國 當 權 者 和 社 會 的 思 想 行 為 之 上 , 關 鍵 時 全 無 作 用 影 響 , 中 國 文 化 優 良 的 精 髓 到 底 是 一 堆 泡 沫 , 還 是 經 當 代 的 中 國 人 自 己 鏟 除 了 記 憶 ? 這 是 另 一 個 課 題 。 奧 運 是 一 場 遊 戲 , Games 的 意 思 , 就 是 博 弈 , 博 弈 不 是 戰 爭 , 不 是 鬥 爭 , 而 是 介 乎 對 抗 和 玩 耍 之 間 的 一 場 心 智 的 周 旋 。 既 然 是 遊 戲 和 博 弈 , 即 無 所 謂 面 子 不 面 子 。 即 使 「 聖 火 」 為 示 威 者 所 奪 , 天 不 會 塌 下 來 ; 英 語 中 有 So what 的 一 句 話 , 跌 倒 一 跤 , So what ? 中 國 人 出 於 文 化 的 局 限 , 在 面 子 上 , 就 是 So what 不 起 來 。

但 是 對 待 人 權 和 生 命 , 卻 一 向 都 So what , 中 國 帝 皇 政 治 的 態 度 輕 佻 , 視 同 草 芥 , 這 是 中 西 文 化 永 不 可 能 溝 通 的 障 礙 。 最 終 任 何 「 公 關 」 , 修 修 補 補 , 實 質 的 硬 核 不 變 , 外 殼 髹 了 另 一 層 色 彩 , 作 用 也 極 為 有 限 。 台 灣 的 中 華 民 國 , 內 裡 的 硬 核 變 了 。 所 以 台 灣 應 該 是 國 際 社 會 的 一 員 。 這 個 世 界 是 如 此 不 公 , 西 方 的 偽 善 也 有 一 分 責 任 。 因 為 歐 美 一 向 更 重 視 十 三 億 人 口 的 資 源 市 場 。 中 國 沒 有 簽 合 同 「 改 善 人 權 」 , 改 善 到 甚 麼 程 度 , 也 沒 有 公 認 標 準 。 中 國 人 愛 錢 , 西 方 也 愛 , 中 國 和 歐 美 之 間 , 互 有 不 切 實 際 的 幻 想 , 幻 想 一 起 破 滅 , 遂 有 奧 運 「 聖 火 」 的 醜 事 上 演 , 西 藏 只 是 引 子 而 已 。 奧 運 只 是 一 場 競 技 , 四 年 一 度 , 跟 世 界 杯 沒 有 甚 麼 兩 樣 , 其 聲 勢 與 刺 激 , 甚 至 遠 不 如 之 。 沒 有 包 袱 的 人 , 他 不 是 沒 有 夢 , 只 不 過 他 的 夢 跟 你 不 一 樣 。 這 個 世 界 從 來 不 需 要 六 十 億 人 做 同 一 個 夢 , 但 連 津 巴 布 韋 的 黑 人 , 也 想 像 歐 美 一 樣 能 票 選 一 個 領 袖 , 這 樣 的 夢 , 在 世 界 越 來 越 多 的 角 落 , 已 經 不 再 是 泡 影 。

4 則留言:

  1. "代表專制暴政的五星紅旗越是舖天蓋地,反示威越是起勁,越是坐實自身野蠻落後的形象"
    You don't really understand what they are protesting against.They are not trying to save their face. They are trying to get their voice out when the mainstream western media were using fabricated stories to portrait what's going in China and mislead their people. They have every reason to be angry when they constantly seeing photos in news report labeled "This is what happened in Tibet, China", however, when they looked closely, those faces in the photos representing opression are actually faces of dark-brown skinned people---Indians. What kind of animosity those media would have against China to make them go against the basic tenet of journalism. If the Chinese are not protesting, I would say they are the real losers.
    五星紅旗 are not necessarily representing 專制暴政. Those well-educated oversea Chinese in pursuit of true democracy and freedom would be shocking to see you portrait them as "示威越是起勁,越是坐實自身野蠻落後的形象". I am one of them.
    Sue

    回覆刪除
  2. Thanks for replying, Sue. No intention to offend, but that really reflects my thought. If you're shocked, try to understand why people would think that way. I am certainly not the only one. And I am sure many educated Chinese endorse the view of this article. By the way, I am also a Chinese supporting true democracy and freedom in China.

    回覆刪除
  3. You have your reason to reach that conclusion. But I guess you misread those Chinese by viewing them as brainwashed people blindly following the propaganda of the CCP or merely the irrational impulse of nationalism. What shocked me is your understanding about them rests at pre-1989 level. I guess the majority of Chinese nevel equalize China with CCP, especially those oversea Chinese. Democracy is always appealing, but democratization should come from within, not being forced from outside and accompanied by losing 1/4 of the countries' territory through political manipulation.
    This reminds me one of the letters some wrote to NYtimes in response to their false report," Chinese are progressing(not just measured in sheer wealth), but you are not ready to face it."
    Sorry for my intrusion into your quiet space and thanks for your response.

    回覆刪除
  4. To Sue:
    I'm glad to have your response. From the way you write, I could see that you are a person willing to reason, not like SOME of our compatriots who are only interested in yelling at dissidents. I wish I could write like 梁文道 to better express my views, but even if I could do so, I wonder how many compatriots I could convince since many of them have deep preconceptions on issues as complicated as Tibet.

    That say, I do have a little advice for you: don't judge people easily. When you said "You don't really understand what they are protesting against.....What shocked me is your understanding about them rests at pre-1989 level", you are judging a person you actually know very little about.

    People come from different backgrounds and there are reasons behind their beliefs and points of view. Almost everyone has their own pride and prejudice and some biases are too deep-rooted. A brainwashed people would not think that he is brainwashed. (Don't get upset. I do not mean to offend.) Regarding PRC and mainland Chinese, yes, western media have their arrogance and misconceptions that reflect badly on the international image of China. However, I do think that the bulk of the responsibility rests on ourselves. Talking about the media, think about this: in this imperfect world, who have the better credibility among the international audience, CNN & BBC, or CCTV & Xinhua?

    The issues you mentioned are the big ones and I could not go on for now. Thanks for visiting anyway.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