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14日
【明報文章】常有人把 Jim
Jarmusch 和 Wes Anderson
相提並論,明顯兩人都有點怪雞,跟主流荷李活保持適度距離、風格偏鋒但有足夠的知音而不會無戲開或餓死。他們的出道時間和才華綻放顯然有先後次序,所以不管怎樣都是渣木殊在前,安德森在後,馬拉松長跑一段路後,後浪努力超前,前浪回頭冷看一眼。笑到最後的,也型到最後。看我這樣寫,可以感覺得到,我更欣賞誰。
在新片《柏德遜》裏,渣木殊找來安德森舊作《小學雞私奔記》(天啊這港式譯名)的一對小主角,幾年後變身為巴士上的乘客,兩個「無政府主義者」雞啄唔斷,我笑出了眼淚。這樣貼心的幽默,多麼溫暖感人。
《柏德遜》自成一個完整體系的宇宙,有很多路徑可以進入去閱讀。我更看重的,是渣木殊呈現出來的,一闕創作者的日常。男主角柏德遜是寫詩的巴士司機,還是揸巴士的詩人,其實沒有太大分別。重點是他對創作(自覺或不自覺都好)有欲望有追求(電影裏的載體是詩),但在創作以外仍要應付生活的其他環節,譬如生計。揸巴士就如所有餬口的工作,規律、庸常、微小而必要,目的是賺取固定的薪酬,照顧生活的需索包括家中的妻子和愛犬。在現實世界裏,很多創作人也過着同樣的真實生活,一方面做着不算太討厭的工作,另一方面在齒輪的夾縫偷取時間創作。
渣木殊極有耐心地專注凝視着這樣的狀態,妙筆細描,在圍繞着創作為人稱道的浪漫光環和名利華采以外,在發表以及隨之而來的功利以外,關於創作更核心的事情。在當世於臉書隨便侃侃而談就以寫作自居、科技代替人情連結的現象裏,渣木殊把寫作回歸到最素樸的精神。這樣的創作者歷來不少,如電影裏提及更孤絕的Emily Dickinson,或較容易親近的William Carlos Williams,更是柏德遜的靈魂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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