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比海還深》的阿部寬是一位小說家,寫小說就是他唯一能做且非做不可的事,除非他鐵了心轉行,徹底放棄文學,但明顯他不打算這樣做,那是什麼卡住了?
除了一些現實裡無可挽回的災難,譬如身體的嚴重折損,否則一個有心寫作的人是沒法子停下來的。不管是內心的渴望,還是世界的種種挫折,都會把他拉到書桌前,埋首在他相信的夢裡。也許在凌亂不堪的房間裡,他桌前的紙筆和燈影就是世界的全部。而那刻他是自由的。寫作帶給寫作者的快樂或希望,也是一種自由。所有在外面世界曾經摧殘他的或被他唾棄的事情,在這個寫作的世界都不再能夠傷害他,他是自己的主人。
他具備了小說家的資格和質地,第一部小說拿了獎,等於擁有了某些文壇的入場券(雖然這其實不是必要和必然);敏於觀察,留意到別人沒有留意的細節,如音樂老師的洗衣袋裡混着女性服飾;有轉化事物的語言能力,把買彩票比作一場夢,並嘗試改變別人的看法;有獨到的文學品味,能立即為兒子開書單,且不是一般兒童讀物;有癡有癖,賭博也是一種特殊愛好,年輕的海明威亦嗜賭,他喜歡那種潑灑出去的生命力和狠勁,像他也愛的拳擊,這些力量最終流到筆下的文字,剛勁痛快。
但要成為「職業小說家」,像村上春樹像海明威,還要多一點什麼,不光是運氣或才華。像前幾天看到一個美國女作家訪問,說費茲傑羅他們那一代人好像很頹廢,無不是酒鬼樂極生悲活得無法無天,但是你知道嗎,他們、一直、他媽的用功。
小說家阿部寬要做的事,就是把那幾本別人的漫畫丟進垃圾桶,回去那張書桌前,再他媽的用功。如果還不行,就聽海明威的建議,找別的事做或上吊都可以,但不要再提寫作就是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