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ie chic,movie style 星期日生活
2014年4月20日
【明報專訊】香港地,說不上經常落雨,不過一旦落起大雨,有時都幾得人驚,商場可以變成「水舞間」,東鐵線路軌都可以玩激流。《那夜凌晨,我坐上了由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亦都玩落大雨,甚至差點車毁人亡。
香港究竟變成點,其實不用《紅VAN》提點。大家不是瞎的不是聾的,同坐一架Van,一切撕裂都以3D效果逼真呈現,怎會不知外面發生什麼事。香港每天不止發生一件事,不少人都曾經想力陳己見,最終選擇了沉默,不是因為沉默是必要的,而是因為感到絕望。就像一對戀人,一見鍾情時總是甜言蜜語,日子久了性格不合便自然吵架,吵架其實是想事情可以改善,二人一旦變沉默,話之你,其實比吵架更可悲,因為二人之間已經再無感情,已經毫不在乎。如果可以的話,選擇分手的人,都希望可以沉默離開而不說一句話。現在香港是誰不在乎誰,亦很清楚吧,幾萬人放假不去旅行去上街,不斷叫不斷喊,連一點表示都沒有的是誰?
《紅Van》其中一個特點,是主要角色不斷「爆粗」。爆得最多最流利的是演員林雪,飾演紅Van兼職司機。我們都知職業司機的存在價值,葉劉也不會忘記,而駕駛由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司機最厲害,他們有本事令小巴變成飛機,沒有得到他們的啟發,便沒有高登小說,也就沒有電影出現。
爆粗——真的憤怒了
爆粗,證明真的憤怒了。《紅VAN》火氣很猛,但不是個個都像林雪,以粗口來宣泄。有些角色,說話不多,卻像個計時炸彈。例如開場,打扮斯文的徐天佑,在旺角橫過馬路,差點被小巴撞倒,小巴司機出言侮辱,徐天佑立即在路旁拾起紅磚頭,表面形神冷漠,但內心極欲擲磚打爆小巴。這一場戲,我有點感受。香港人多車多,茫茫人海存在不少像徐天佑角色一樣,內心的壓抑和憤怒已達到臨界點的「計時炸彈」,隨時會爆,問題只是在何時。炸彈不會無緣無故引爆,所有事情都有觸發點。
所以,小巴上兩個金毛青年,到了大埔之後發覺整個香港變了,漸漸失去應有的理智,其中一人對車上另一位打扮新潮的少女產生非份之想,他最後固然受到懲罰,被集體行刑,但他的行為,是可以解釋的——金毛青年無法掌握改變了的世界,存在出現危機,唯有向弱小的少女展示雄風,以暫且的快感來肯定自我。有趣的是少女本身亦「心懷不軌」,她溜到無人的戲棚,閃出貪念,盜去劇團的錢財,剛巧被金毛青年撞破,於是出現了像動物界的食物鏈,一物治一物,互相殘殺,弱肉強食。
對女性有非分之想的人,並不等同會姦屍,金毛青年姦屍,是失敗者向無力者宣示雄風的唯一方法,只有屍體不會反抗,只有屍體才會聽命,這場戲很可怕,亦很可憐,我看到的不是金毛青年,而是看到金毛政府。金毛政府全由失敗者組成,他們施政的快感,跟姦屍沒兩樣。
《紅VAN》是一部簡單的戲,也是一部複雜的戲,看了小說的會當是小說電影,會執著電影是否依照小說情節來拍;我沒看小說,便當是超現實驚笑片,我不會為理解電影而看小說,小說是網絡潮文,本來就兒戲、不嚴謹。電影既是改編,便應有改編者的態度和角度,把不完整的文本,變成可觀的電影。不過,《紅VAN》電影的問題,顯然是既不太忠於原著,未能完全滿足小說支持者,但又沒有辦法改善小說鬆散、殘缺、人物混亂、脈絡不清的問題。小說可以有頭無尾,甚至無頭無尾,網絡小說就更加「噏得就噏」,但電影就不能。《紅VAN》明顯零碎、散焦、不完整、欠交代。
不過,《紅VAN》又是一個複雜的寓言,符號滿天飛。紅Van不像巴士,車廂有熒幕明確顯示每個站,更不像港鐵,港鐵3種語言不斷廣播不斷提示不斷轟炸,坐紅Van要落車,就要嗌出聲,紅Van路線沒有特定的中途站,假如不熟路,根本搭不成。所以紅Van本身是很本土的。獅子山隧道的意義就更明顯,歌曲《獅子山下》經常被借喻成昔日香港人精神。
坐上紅Van的部分乘客角色,也不難找到諷刺對象。任達華奇怪的衣著和髮型,就像極新界某位霸地自肥的土豪,至於惠英紅,我倒也想知道是影射哪一位堪輿家。黃又南與Janice
Man的關係,無從解釋亦撲朔迷離,為什麼在黃又南眼中,Janice
Man偶爾會變成鬼魅一樣的魔女呢?為什麼當Janice
Man與黃又南並肩而行回家後,兩個人口中的事物會出現不同版本呢?答案應要在電影中找到才對。而其他更多不合理、沒解釋的情節,也不能說一句「這是超現實寓言故事」便算。結局紅Van當然可以繼續上路,向大帽山進發,但現在情况絕不能跟《魔戒》三部曲比較,人家連拍三部,有承諾,但《紅VAN》還未確定有下集,沒承諾,現在的結局自然給人「爛尾」、「咁都得」的感覺。
影片最大的寓言,不是開場時紅Van出了獅隧之後,香港街道突然之間再沒有行人,而是這個「咁都得」的結局隱含的諷刺——當這群角色經過爭論和死亡之後,生還者再一同踏上紅Van,他們全體穿著整齊防毒裝備,自然令人聯想到2003年香港發生「沙士」病毒期間,官方人士的滑稽思想和行為,但真正大禍臨頭的,是紅Van遇上大群好像來自未來世界的部隊。部隊出動數部裝甲車,力追紅Van,目標不單是要截停對方,而是要透過武力,令高速前行、載滿香港人的紅Van,車毁人亡。
最危險的「後殖民紅雨」
我們對軍隊裝甲車在城市街道出現,特別敏感。裝甲車可以保護人,亦可以殺死人。還記得有人用「你曾經說過必要時用坦克車清場」來要另一人澄清嗎?戲中裝甲車夾擊紅Van,前後左右猛撞,把紅Van撞到扭曲變形,車不成車,但紅Van竟然能夠繼續前行,還使出了一些計謀,令裝甲車互相撞毁。影片火氣夠猛,也讓這群看似是嘍囉和不團結的乘客,贏了漂亮一仗。
香港,假如落大雨,像結局紅Van鬥裝甲車的那場大雨,最危險的情况不是達到黑雨程度,而是正下着「後殖民紅雨」。紅雨遍打,不單令戲中角色狼狽不堪,他們渾身變紅,配合那場死亡車鬥,更令人嗅到濃烈的血腥味。《紅Van》以憤怒的態度,幽默的處境,諷刺的手法,反映現時社會的徬徨與恐懼,套用一句潮語,潛台詞正是:「識得落一定落紅雨」,問你怕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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