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智 - 給蘭醫生一個交代

2013年6月1日

【明報專訊】內地刊物《南方周末》昨日刊登一篇專題報道，說到四川綿陽一位「瘋子醫生」的故事。她的名字是蘭越峰，因為揭發醫院濫用汶川地震捐款而被迫待崗，最終走投無路而終日待在醫院走廊。回說早前香港立法會審議雅安地震捐款，有建制派議員聲稱就算明知會有巨額貪污也要通過捐款，筆者想藉此問一問他們，能否給予蘭醫生一個交代。

按照報道的說法，綿陽市人民醫院在汶川地震後獲得了來自澳門的900萬元捐款，以作購買醫療儀器之用。蘭醫生當時是超聲科的主任，當新的超聲波儀器來到要簽收的時候，她發現發票上竟然沒有銀碼。到她投訴過後，送來的發票聲稱儀器價值235萬。她也許「過分熱心」，發現儀器的型號相當老舊已經停產，5年前她已經接觸過，而當時的諮詢價格也只是160萬左右。

蘭醫生很負責任地拒絕簽收，然而接下來便要大倒楣了。她負責的部門被整頓，她自己被多次投訴，然後被「待崗」處罰不得上班，科主任的位置也被免除。她為免因曠工為名而開除，也就連續一年坐在醫院走廊，是為無聲抗議。

這是個別例子嗎？綿陽市人民醫院原來早有前科，而且還和香港的捐款有關。據《新京報》2011年1月的報道，這間醫院以災後重建為名，在土地使用權還未拿到手的時候便強行拆除了一座住了28戶人、質量完好的住宅樓房，以開闢土地予香港援建的殘疾人康復中心。當記者質疑醫院的做法時，醫院代表還聲稱是因為香港的援建項目要求開工，所以來不及完成手續。沒錯，香港社會的資源和聲譽，通過這所醫院的作為，竟然成為強拆民房的藉口。

若捐款被拿來做壞事
我們還要捐嗎？

建制派的議員說就算捐款只有一部分能夠做好事，也應該捐款；但我們也可以反過來去問，要是捐款將會被拿來做壞事，我們還要捐款嗎？說白了，建制派議員的說法是假裝的效益主義。但如果我們真的跟從此一進路，我們就得考慮當捐款將會同時換來十袋大米和拆毀十座民房的時候，這個所謂的效益到底是正數還是負數。

香港政治一天太長，大家都在內鬥內行樂此不疲，但賑災撥款的事情不會因為議案通過了便結束。相反，對於災區的居民來說，新一輪的災難可能才剛剛開始。多少建設以災後重建之名火速上馬，有沒有問過災民的需要？是為了災民而建還是政績而建？這些，都需要我們捐贈方去監督。

六四將至，香港社會又掀起了愛國爭論。筆者搞社會科學出身，不相信人與生俱來就有愛國的責任。不過建制派的議員既然自稱愛國，他們應該說到做到，好好跟進內地媒體揭發的災後醜聞，還災民一個公道。畢竟相對於官方宣傳中的什麼中港一家，近日香港市民自發合資刊登廣告反對捐款，引來內地網民支持讚好，似乎才是兩地民情的更佳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