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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生活
2013年7月14日
【明報專訊】今年演藝學院的畢業典禮,引發不少風波,引起傳媒關注的其中一個亮點,是因為其中大部分「搞事」的,都是電影電視學院的學生,更有矛頭直指院長,而國家機器、黨的喉舌、左派報系亦已發動不少攻擊的言論。
其實在演藝學院的歷史,主禮嘉賓受到「禮待」,這絕非首次,早兩年唐英年及林瑞麟亦受過不少「招呼」。藝術學生對不義政權的非議,已然是演藝學院的「傳統」,只不過今次傳媒,早早部署,放定鏡頭,等待事情的發生。
其實要問的第一個問題,不是什麼人唆使學生,或是學生們在學院學了什麼「不識抬舉」的文化,反而是為什麼梁振英的不受歡迎程度,達至路人皆見的地步,所到之處,合該有事,傳媒必定恭候,報道必有soundbite。
做學生的有慶幸給良師教導的恩典,做老師的也有給好學生提點過的榮幸,教學相長,互為因果。今年學士畢業的一班和碩士畢業的兩班,我有幸教過,他們的分析或許仍屬幼嫩,作品也許仍有不少沙石,可是對他們普世價值的身體力行,與有榮焉,感到十分欣慰。
今年主修導演的學士畢業生嚴尚民和執導長片《一個複雜的故事》的碩士畢業生周冠威都曾分別撰文細說從頭,周說台上近距離的觀察梁振英,他的眼神背後沒有靈魂,一個到位的觀察,是做導演必不可少的素質。
學生資質與造化要逼也逼不來
如果要問在學院裏教過什麼,他們才變得如此?簡單點說,在學院裏教的都是電影史上最優秀、最舉足輕重的作品,藝術的表達,就是自由世界的顯現。要是從這批作品中領悟到什麼核心的價值,就是每個學生的資質與造化,要逼也逼不來。若果學生們可以把老師們要教的照單全收,早已天下太平,所有教育問題,亦不復存在。
嚴尚民的那一年他們學過Antonioni的《情隔萬重山》、Cassavetes的《影子》、Chaplin的《大獨裁者》、Clement的《禁止的遊戲》、Fassbinder的《恐懼腐蝕靈魂》、Fellini的《露滴牡丹開》、Godard的《輕蔑》、Hitchcock《含冤記》、Fritz Lang的《怒燄》、Minnelli的《孽債》、Murnau的《日出》、Pasolini的《羅馬媽媽》、Powell的《魔光幻影》、Visconti的《手足情仇》及《魂斷威尼斯》、Wilder的《桃色公寓》、小津的《我出生了,但……》及《秋日和》、黑澤明的《美好的星期天》、大島渚的《太陽墓場》、成瀨的《當女人踏上樓梯時》、吳永剛的《神女》、楚原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和王天林的《野玫瑰之戀》等。
周冠威的那年他們分析了默片時期和日本新浪潮的電影,包括Charles Chaplin,Buster Keaton,Fritz Lang、F.W. Murnau、大島渚、小林正樹、今村昌平、篠田正浩及敕使河原宏的作品。
電影學院「荼毒」心靈
與其說電影學院教「壞」人,不如說這批電影「荼毒」心靈,乾脆禁絕經典電影,大家乖乖的閂埋校門看《低俗喜劇》好了。
教育工作者的態度,亦是社會的一面照妖鏡,去年有專上學院舉行畢業典禮,主禮嘉賓是教育局長吳克儉,正值國民教育的政策剛始不久,台下有學生大叫「吳克儉下台」,主人家只好尷尬的打圓場。今次演藝學院的管理層,儘管不高興,卻沒有公開的指指點點,作為香港演藝教育的典堂,表現了最起碼的胸襟。母校被尊稱為香港的最高學府,卻在八一八風波之後,在香港的教育史上,留下不能磨滅羞恥的烙印。
學生示威抗爭,學校不打壓,已是功德無量,在院校的建制內能夠仗義執言的,更如鳳毛麟角。遠的當然要數五四時期的北大校長蔡元培,近的如前中大校長高錕對學生的維護,好像已是年代十分久遠的事情。今次舒琪院長一如以往,對學生們表達自由的權力,公開作出維護,這是作為一個知識分子、藝術工作者應有的風骨。遺憾是這樣的聲音,在我們厠身的社會,畢竟太少。
有城邦論的憤怒中年教育工作者說這樣的示威是不符禮節,禮崩樂壞,綱紀不張。如果要持異議的聲音,也得遵從指引ABC,才可以表達,這樣就是專制的社會了。「自由」要是被規範,就不存在了。書讀得太多也可能壞腦,就是你怎樣去打手槍也要管。
教育,再者藝術教育,本來就是一個簡單的故事。
中央、主席、書記、黨委、特首、局長、校長、黨報以及憤中,請拿下你們的黑手,不要再蓋掩孩子們的眼睛,清白的靈魂。
文 四維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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