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3日
【明報專訊】「沒有強烈的、單一的中心」是網絡社會(Network
Society)其中一個重要特色,每個人都屬於不同的網絡中,也同時在不同網絡中遊走。「網絡」可以互相連結或排斥,它可以是一個WhatsApp的群組,可以是某個YouTuber的粉絲群,也可以是龐大至一個宗教派別,這是資訊發達後出現的新社會模式,20多年來這個模式愈來愈明顯的呈現出來。這次雨傘革命(Umbrella
Revolution)正好可以把這個概念在香港社運上具體的應用一次。我關心的是在抗爭群眾當中,兩個主要網絡之間的強烈摩擦。
網絡A非常重視「去中心化」,經常提出「不要領袖」的訴求,引伸出來的行為包括對不同具社運影響力的人士的攻擊,例如泛民議員和「左膠」,甚至是運動的發起者佔中三子及學聯學民。他們反對任何形式的「騎劫」,比較極端的會認為只要該人士沒有在最前線擋過催淚彈便根本沒有資格在人群中發言,也不應該阻止其他持不同意見人士的抗爭行動,在10月1日企圖衝擊金紫荊一事中便能清楚看到這一個網絡的人對所謂「大會」的不滿。簡單來說,他們要求的是個體之間絕對的平等,對他們來說,他們追求的是「整個網絡即是網絡的中心」,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運動的中心,都應該被重視。
網絡B偏向倚靠領袖的意見,他們希望運動的領袖能夠有效的代表他們提出訴求,並在行動中作出適當的指揮。這一路人十分反對混亂,特別是大大小小的衝突,甚至害怕對運動方向的不一致,如與反佔中人士對罵或與「去中心化」支持者的口角,他們希望保持運動的純粹性。他們認為自己只是運動中其中一個參加者,應以大局為重,只要適當地跟隨指揮,到應該到的地方聲援,幫忙物資站的運作,一直高舉雙手和平抗爭,寄望領袖們會把他們的力量轉化成談判籌碼,以致運動能夠取得最後勝利。
以上兩派人士在運動中的摩擦愈來愈嚴重,互相愈來愈不信任,有的更因此而退出運動,這無疑會消耗整場運動的實力,總的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要化解這個問題,並不是要硬把兩個網絡的人同化,因為網絡社會的特色正正是拒絕單一的核心,但其實兩個網絡也並不一定要一直相斥下去,我認為兩個網絡本身同屬於一個更大的民主網絡,在「佔領直至真普選實現」的大前提下,不妨可以這樣思考:
「去中心」派(網絡A)需要知道,一個網絡的中心不會因為簡單一場講話而形成,我們不需要過於打壓個體的表達,不論是普通群眾還是意見領袖,因為網絡社會另一個特色就是信息接受者的獨立思考能力,當所謂的「領袖」在「騎劫運動」時,其實只要群眾不響應,「領袖」便無法鞏固以他為中心的網絡,反之,過分害怕被騎劫反而會令群眾缺乏思考的機會,令自己除了不斷「去中心」之外什麼都想不到,每分每秒活於憤怒與無奈之中。
不要讓內鬥發生在敵人鐵馬前
所謂「領袖派」(網絡B)也可以考慮多讓有強烈訴求人士得到發表的機會,其實很多人是因為覺得自己的看法不被重視而作出激烈行動以獲得關注,如果他們能夠有機會得到發表的空間,他們是有可能在有效的砥礪之後獲得基本共識的。具體方法例如在佔領區劃出一些討論空間,一支咪一個台,每人5分鐘,大家自己發表意見,不需要在乎每個人的發言是否跟「大會」一致,因為始終都要相信個體的獨立性,網上其實已有大量的資訊與討論,不需要懼怕大家會一下子受現場的言論唆擺。重要的是,不要讓內鬥發生在敵人的鐵馬前。
總的來說,網絡社會強調個體的高度自由與流動性,鼓勵不同中心點的出現。我們不應盲目反對一切領袖的出現,我們要相信個體本身的獨立自主性。領袖們也需要明白,群眾需要極高的知情權及行動的透明度,大家不是要聽你們不斷重複說你們不是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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