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沛敏 - 曾德成的罪與罰

香港蘋果日報   2014年5月19日

曾德成昨天反問記者，六七時他在校內印製和派發反殖傳單，「何罪之有？」曾德成問得好。我也想問曾局長：

今天香港人以公民抗命爭取民主普選，發起和平佔領中環運動，違法達義。他們何罪之有？

劉曉波參與起草《零八憲章》，言論上主張在自由、平等、人權的普世價值下，在中國實施民主、共和、憲政的現代政治架構。他何罪之有？

內地維權律師浦志強與十幾位學者、作家和天安門母親，在其中一人的家中舉行「六四紀念研討會」，探討六四影響，呼籲調查真相。他們何罪之有？

今天已當上特區局長的曾德成，沒有闡釋他昨日那句「何罪之有」是甚麼意思。但可以想像，曾德成至今仍然認為：當年殖民地的高壓政權，以惡法將印派傳單的一介學生以言入罪，即使法庭判他有罪，他坐了監，留了案底，他仍然是為公義做了對的事情，所以他才會反問記者，他「何罪之有」。

既然曾德成相信為公義犯法「何罪之有」，那打壓和平佔中、拘控劉曉波、浦志強等，又有何理據？更何況，曾德成的政治信仰，早已破產；而佔中、劉曉波、浦志強等追求的，卻是當今人類社會的普世價值。

曾德成應該看過《歷史的先聲》吧。這本書輯錄了1941年至1946年中國共產黨在國民政府統治下，曾發表要求自由民主憲政的談話、文章和評論。例如：

「中國是有缺陷，而且是很大的缺陷，就是缺乏民主。只有加上民主，中國才能前進一步。民主必須是各方面的。只有建立在言論出版集會結社的自由與民主選舉政府的基礎上面，才是有力的政治。」（毛澤東1944年6月12日答中外記者問）

「共產黨要奪取政權，要建立共產黨的一黨專政，這是一種惡意的造謠與污衊。共產黨反對國民黨的一黨專政，但並不要建立共產黨的一黨專政。」（《劉少奇選集》上卷第172頁）

「我們認為最重要的先決條件有三個：一是保障人民的民主自由；二是開放黨禁；三是實行地方自治。」（《中共黨史教學參考資料》）

「今天是美國獨立紀念日，這是一個自由和民主的象徵的日子，這是一個由人民的力量在世界上建立第一個共和國的日子。它的光輝不僅照耀着新大陸和舊大陸，而且照耀着幾個世紀，直到今天，美國還是民主世界中最年輕向上的國家之一。 」（《新華日報》1945年7月4日社論）

這些落空的文字，對照了一個半世紀以來，一個政黨執政後的淪落與腐敗。中共建政以來，大躍進造成餓死千萬人的饑荒、文革十年浩劫摧殘無數人的生命和尊嚴、六四血腥鎮壓毀掉一個時代的菁英學子。

曾德成的「罪」，不在於他學生時代宣揚他的政治信仰，而在於他幾十年來似乎從來沒有反省過，他信仰的中國共產黨犯下的罪。少年時可以執迷不悔，但人過花甲，仍不知自省，已非思想僵化可以開脫。

陳沛敏
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