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岸然 - 這是新世代的革命

作者網誌   2014年12月9日

與中方朋友吃飯，問了一個早就猜到對方無法回答的問題。這是一場革命，不是什麼類似爭取全民退休保障、反東北發展計劃之類的社會運動。革命的特點是影響大、徹底而深遠。以每年八萬青年學生考文憑試計，這場革命已影響中一到大四的年輕人，中共傷盡年輕人的心，他們為數超過六十萬人；六十萬年輕人覺醒要起來革命，奪回未來，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就是一場革命。年輕人不會再相信那群欺世盜名的政棍的話、不會再無限期等下去、更不會相信中央及梁振英的任何承諾，事實上也不應相信。網上這兩三年來漸漸流行一個「陰謀論」，說中共藉大量殖民香港，把香港西藏化、新疆化，港人將不再純是港人、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香港人。從前筆者不信這個說法，但驚訝年輕一代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而近來我也開始信了。

革命總要帶點浪漫與悲壯。過去兩個月以來，筆者無論參觀佔領區或旁觀監察幾場警民大衝突，只見參加者老中青皆有，當中最勇武、最堅定的還是年輕人，愈是年輕愈堅定。筆者得出的結論是，這場革命短期內會給打壓下去，但很快就會重燃，而且一波猛於一波，主力將會是年輕人，其形態之勇武，會顛覆所有傳統經驗。

筆者說的年輕人，不但是學生，不但是大學生，還包括八成無機會讀大學要流落基層工作、甚至成為不問世事的宅男的年輕人。

八成年輕人其實已是年輕人的主流，一直以來，他們由於欠缺權勢，所以被精英把持的社會邊緣化，無人重視他們的聲音和意見；這場革命卻顛覆了這種階級傳統，所有革命者不但平起平坐，肯上前線衝擊流血冒險者更被視為英雄。這也是為何衝突的發展一波猛於一波的原因。

梁振英及其政府充分「配合」勇武者的壯大。到目前為止，梁振英由於得到中央支持和授意，對「雨傘革命」的立場是寸步不讓。清場行動使用過度武力本來是客觀上的錯誤，但政府半句道歉也欠奉，還因使用暴力取得實效而得勢不饒人，有點洋洋自得。「休息」過後，梁振英一定會把旺角的勝利經驗搬到金鐘，會於聖誕之前「平亂」清場，那是梁振英可以向中央邀功的「功績」。他自覺立於不敗之地，由於他已經「食硬」泛民和「雙學」；也由於他勝利在望，開始有點失言。

香港的反對力量結構一直是一個金字塔形的架構。最上是黎智英、李柱銘、陳日君等幾個得到國際勢力支援的代理人，十多年來翻雲覆雨，主導政局；第二層是受他們領導的泛民政客集團，由於他們立足於本地政圈，直接掌握民情，行事小心謹慎，爭民主以實用主義路線為主，與上面一層有直接利益關係，合作無間；第三層是所謂進步泛民、社運界及各政團中謀生工作的所謂左派（又稱「左膠」），這一集團意識上獨立但經濟上卻不獨立，連梁國雄及李卓人私下收取美帝黑金（經黎智英作代理人），這個第三層的左派也不對其批判切割，大家便應清楚這個左派陣營已經腐敗至失去理想，只是淪為一個搵食集團。

一直由上三層主導的社運，結果就是永遠的「見好即收」、永遠的「階段性勝利」、永遠的和平理性形式主義、永遠的有行動無結果……，年輕一代早就厭倦這種遊戲，卻苦於無法迫入決策層。由泛民幕後操弄的「佔中」運動，給予位處第四層的學界（「雙學」）一個主導社運的機會。本來是泛民利用學運為「佔中」打頭陣，結果反為後者所騎劫，成為今天的局面。

不過，不能忽略的是第三層的人力資源本來是來自第四層（即學界）的人。「老鬼」的意識形態始終會影響第四層的人。不願不願還須願，學界一如前面三層人物，已經接受沒有成果的退場安排，拉扯着他們的是第五層的年輕革命者及普通市民。「雙學」肯接受沒成果（連一句道歉話也沒有）的退場，是出賣曾經流血的第五層革命者，歷史名位不應高於走得更早的「佔中」三子。

「雙學」同意退場真的是無可奈何嗎？他們只要振臂一呼，四千名處於第五階層的青年及民眾就會義無反顧走到政總及龍和道抗爭，民眾並不害怕流血，是「雙學」自己害怕而已。何謂不退場、不升級而又安排老弱者及中學生先退？若然「雙學」公開警告梁振英，要強硬清場的話，「雙學」就會呼籲所有佔領者轉到機場，或湧到中環心臟地帶的天橋上堵塞，更呼籲所有市民在平安夜重回佔領區。梁振英敢下清場令嗎？

在「雙學」的配合下，事件理應告一段落，但引發革命的成因並無解決，下一波的革命很快回來。筆者說的因素指的是什麼？梁振英已一時失言說了。中共會引入大量「人才」協助治港，這些來自中國的精英會佔據所有重要的政經位置，本地青年精英要麼不順從便請到外國移民，要麼北上再培訓加入統治集團。

上一代中學生可以同樣有成就的神話不再，八成年輕人將只能充當好聽是服務業、不好聽是僕役的工作。年輕人想重奪未來，除了來一場革命，還有別的方法嗎？